意识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发现自己又掉队了。
杨思卉发现後走回头,有些担忧地观察他的神色,“詹老师,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只是有点累。”詹星说。
他们的身高差距太大,杨思卉费力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要不你先回酒店休息呗。”
他正准备说话,身後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打断了他,“詹星?”
两个人听到後皆怔了怔,随後转过头去。
“还真是你啊,你变化挺大的,我还以为看错了。”对方也是一副讶然摸样。
他工作後就剪短了头发,沉闷的黑,不似以前灼眼的金发,摘了耳钉。不变的是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印象深刻。
詹星点了下头,说:“小姿。”
黎小姿笑了一下,“你还记得我呢,来云关玩吗?”
“不是,来工作。”
“这样啊。”黎小姿说完後沉默了好几秒,“你来这里後,跟。。。我哥见面了吗?”
詹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後很快恢复,“没有。”
“他这几天都在云关,他知道你来了吗?”
“不知道,”他们又没有联系过,怎麽会知道。他略微思忖过後,继续说:“不用告诉他。”
黎小姿闻言皱了皱眉,唇角边的笑带上了些不明意味,眼神往下扫了一眼,“也是,跟女朋友一起来的不方便吧?”
“啊?”杨思卉怔了一下,“我不是詹老师的女朋友,你误会了。”
詹星看着黎小姿说:“她是我同事。”
黎小姿笑了笑,“那确实我误会了,抱歉了,我先回去忙了。”她转身欲走,但又忍不住回头,“我先提醒一下,云关是个小地方,你要是那麽不想见他,就不应该来。”
杨思卉感觉这人说话真冲,有些不满,“詹老师,她是你朋友吗?”
“不是,走吧。”他也有些烦躁,不想多说。
彜族是崇拜火的民族,他们认为火给人带来光明丶温暖丶洁净丶有驱散黑暗和邪恶的力量,火把节便是这种原始崇拜的体现。
火把节当天入夜後,圣火广场上人们会点燃火把,火照亮了夜。他们围着篝火跳舞,与火沟通和对话。
松香洒在火把上,炸开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花,香灰漫天飞舞。
詹星站在一旁的屋檐墙角下,火烧不到他这里,光也照不进来。
他手上夹着根白色的细烟,眼神淡漠看着狂欢的人群,仿佛这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耳边响着高亢悠长的彜族歌曲,他看着广场中央的巨大火焰。
说起来,他也曾对着篝火许过愿,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很灵验。
要不再许一个吧,如果这次能实现的话。。。。。。
倏然,他呼吸一滞。
隔着炽热燃烧的大火,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修长身影。那人就这麽站在火的对面,望着自己的方向。广场上全是嬉戏打闹,载歌载舞的人,只有他安静站着那,格格不入。
詹星周身的血液像是突然凝结住了,明明刚才还在发热的身体,一瞬间竟冷却下来。
用力喜欢过的人,就算是过了一百年也不会忘记的。
可明明那麽温柔的人,对他那麽好,到最後还是选择把他丢下了。
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毫不客气地砸在他怀着满腔爱意的身上,并且威胁他——你还敢爱他,我就砸死你。
人影动了,绕过篝火,穿过人群,不疾不缓地朝着他走来。
火光照在身上,闪着忽明忽暗的光。
詹星感觉自己正在跌落悬崖深渊。心脏在不断下坠,失重感袭来。
身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詹星夹着烟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将那只手移到了身後。
但只要林东晴走近,就能闻到他满身的薄荷烟味,就会发现他抽的烟就是自己最常抽的那款。
那一切僞装成的不在意,当那个身影出现时,就像是敷衍筑起的粗制滥造豆腐渣工程,在台风到来时瞬间土崩瓦解,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的还有他的自尊。
但是至少这次他许的愿望实现了。
——“篝火,我有点想他,你能把他带过来,让我看一眼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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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是六年後的插叙,後面开始就是正叙啦[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