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的後视镜下还是挂着那只粉色的兔子。詹星一直很好奇,这次选择直接问他:“这是哪来的兔子?”
“这是我弟在学校自己做的,他们的手工课程。”林东晴说。
“你还有个弟弟吗?”詹星第一次听说。
“是川哥的弟弟,我堂弟,他在学校寄宿,放暑假才会回来。”
“噢。。。。”
又沉寂了半晌。
“你接下来要去哪?”林东晴问他。
“丽江。”詹星说。
“为什麽去丽江,之前不是说走了之後要去大理吗?”
其实没有什麽原因,他本来也不认识云南多少地方,那晚匆忙买车票时,点开首页最多人选择的城市就是丽江。
至于大理。。。。他对大理最近的一次印象就是那天跟林东晴一起去看的洱海日落。
他突然不想一个人去了,总觉得会有落差,会孤单。
高铁站和民宿的距离不算远,二十分钟的车程,詹星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和房屋,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他的内心里也挺不舍得云关的,但他还想拥有更多的旅程,他不能一直把自己留在这里。他知道待得越久,就越难离开。及时止损才是他最好的方式。
他以後还会去看新的风景,也可能认识新的人,但云关永远有属于云关的故事。
所以,云关的旅程,就在这里告一段落吧。
“到了。”
在高铁站的进站口前面,林东晴把车停稳,对詹星说。
詹星解开了安全带,“那我走了。”
林东晴也下了车,他们一起放下行李箱,关上後备箱门。
詹星欲言又止,情绪翻涌但又被自己强行压了下去。他看着林东晴,用一种克制的平静说:“再见。”
林东晴对他笑了笑,“注意安全,别老是那麽容易相信别人。”
“知道了…”
詹星拉着行李箱走到了进站口。
林东晴看着他把行李箱放到安检带,看着他走进去安检,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走远消失,没有回头望一眼。
他没有立刻上车回去,点上一根烟,薄荷的凉意从唇边钻进肺腑,蔓延至四肢百骸。
冰凉发麻的手指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日历,农历的六月二十四日,距离今天还有二十天。
他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旅程中的人总是会很冲动,觉得当下的时光很美好,自己的能量很强,想做的事便能做到,轻易许下的承诺也一定会实现。
他见过不少,说觉得云关真好,我下次肯定还要来的人,过了十年也没有再来看过古城一眼。
说要来过火把节的人,也不一定真的还会再回来。
他不应该有所期许的,可是为什麽就是忍不住呢。为什麽要蓄意接近一定会离开的人,为什麽人刚走就要止不住的想他?
明明他甚至都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躁意如潮水汹涌而来,他忍不住又点了一根烟。
詹星站在候车厅里,云关站是个很小的高铁站,里面的安检口就两个。他拉着行李箱坐到一个位置上,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不断经过的陌生旅客,感觉心情似乎越来越糟糕了,像落地玻璃窗外阴沉的天。
广播发出声音:“请前往丽江方向的旅客从检票口A检票上车。”
他站起身来,拖着行李箱,坚定了某种决心。
车站外人来人往,去丽江的车次快发车了,不少乘客来得晚,拉着行李箱疯跑起来。
林东晴低头看着手机,天气预报显示丽江未来几天天气晴朗多云。
在指尖夹着的第三根烟也快要抽完时,他又听到了行李箱轮子快速滚动的声音。但这次的滚轮声在不远处安静了,随後是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直到在他面前停下。
他惊疑地擡起头,看到脑海中的人具现化了,气喘吁吁地站在他眼前,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分明闪着光,带着笑。
“你忘拿东西了吗?”他的声音里有些不自然的颤抖,但是此时没人能听得出来。
“不是,那不重要。”詹星胸口上下起伏,他断断续续地说。
“林东晴,你今天心情好吗?”
他怔然地看着詹星。
“你之前不是说,等哪天心情好的时候,就跑遍云南吗?如果你觉得今天还不错的话,我们就一起走吧。”
他心里那条缝隙逐渐地自我撕裂丶撑破,任由阳光闯进来,照向原本尚未成型名为爱意的藤草,他们肆意疯长,杂乱无章,直至占领整颗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