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一幢又一幢漆黑无比的房屋,她也成了风景线里的一员,她也是黑色的。
“飒飒飒……”
夜色是黑的浓稠如黑芝麻糊,这条长长伸手不见五指的街道全靠头顶丁点的月光点亮,街道两旁种着高矮不一的树木。
“飒飒飒……”
声音的劲是收敛的,不像是风吹过带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更像是人蹑手蹑脚走路摩擦地面的声音。
黄时雨心中警铃大作,先前她以为是有猫出来捕食,可从刚才到现在她分明没听见一句猫叫声。
她强装淡定,继续走着,将身子微微往旁边侧了侧,用馀光悄无声息地往身後瞥去。
却看见马路上倒映着一道影子。
黄时雨脚步一滞。
那瞬间她直觉周身的氧气全被吸走了,她连呼吸都是有规律,有节奏地起起落落,生怕惊动身後跟着她的人。
她第一反应是想报警,可据她刚刚看到的那道影子来看,离她说近也近,说远也远,报警的话先是号码归属地接管,然後才根据她的区域转接过去,这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她顿时很难取舍。
如果按照她刚才分析的来看,她低头看了眼手机,顺便把光度调到最暗,上面时间是九点零五分,距离她和李行舟分开走的时间过去了五分钟,五分钟的时间李行舟肯定走不了多远的路,而且想必他是自己开车来的,这块停车的地方离自己也近。
黄时雨捏着手机,反反复复观察着周边环境,就在这时身後的异响又没了。
她大气不敢出,就怕惊扰了身後的孤魂野鬼。
而两旁的树木,气势压人,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头顶,更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感在这时候格外敏感,心脏的跳动声不断冲击着耳膜。
有那麽一刻,她差点控制不住想撒开腿就跑,但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秒,就被她掐死腹中。
就算是在这种紧迫关乎生死的环境下,黄时雨的大脑还是异常冷静,清醒,尽管害怕是心理本能,但她还是在这种紧急压迫神经防线的情况下,做出最有利她的选择。
她开始审视正在走的这条路,豫城的地形优势造就了四通八达的交通道路,很应那句话,条条大路通罗马,也正是这样,大路小路乱窜也能走到自己想去的终点。
眼前她走的这条路是公路,离童女士家最近,现在都能隐隐约约瞧见房屋的影,就算是这样的距离下,少说她也得走二十分钟,用跑的最快也要十五分钟,所以她直接把跑这个方案pass掉,不说对方是年轻还是老弱病残,有没有带武器还另说,她之前腿受过伤做过手术,现在还是观察期,每年都还要定时去复检,显然这个方法不行,让杨恒宇过来明显也行不通。
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人身上。
想清楚後,她也一不做二不休给李行舟发去求救信息。
一句话她打得心惊胆战,错别字一堆,但这时候她也管不了这麽多了,毕竟错别字哪有命要紧。
有那麽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走在一条泥泞的路上,她擡腿也是寸步难行,突然有一只手拍了拍她肩膀几下,又把她右肩按住,力道大的她险些失声尖叫。
明显她这是被吓了一跳。
而黄时雨也因为对方这个举动,促使她站在原地不动,就这几秒的间隙,她果断作出决定,刚想擡腿扫击对方的命门,但就在她擡起腿的那一刻,摁她肩膀的人也识破她的小伎俩,用力把她一扳。
在黄时雨还没来得及作出下一步防备动作的时候,一回头,见到摁她手臂的人,黄时雨一双眼珠子快斜飞到天上去。
走到半路,李行舟又原路返回。
一边走一边打字。
【往前走,走到有人的地方去。】
【这路你也熟,直走,一直往前走,走到有一棵大榕树的地方,左拐有一个戏院,这个点有很多人看戏,记着走大路不要走小路。】
发完消息还没完,他时不时盯着信息栏看,看对方有没有回复,见过了大半天对方也没回,抓紧时间在马路上狂奔。
街道上没有灯也没有人,只有呼呼而过的穿堂风,还有那一阵夺命连环铃声。
他知道打电话的是谁,不是黄时雨,因为以他对黄时雨的了解这种时刻,她断然是不会打电话的,那样会打草惊蛇。
电话一接通,向之南的声音直接从手机那头探出来:“不是,哥们,那个赛车俱乐部方案你怎麽给我打个叉,别的就没了吗?”
纵然眼前有火急火燎的事,但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十分平稳,说的话也是有条不紊:“打叉还不能让你明白吗,你给我的这份方案就是假大空,给投资人画大饼也只有你才能干得出来这事。”
“不是,我怎麽就画大饼了,这份方案我做了整整三天!”那头的向之南明显不服这个判决,发出抗议。
寒风割人,蒙住他的脸,却没蒙住他的声音,反而铿锵有力:“那又怎麽样,你要是我员工这份方案都不可能流到我手里。”
向之南没吭声。
怕他没明白,不知道具体是什麽情况,李行舟又说:“你这份方案没有具体体现你的赛车俱乐部在该领域的优势,也没有对市场进行基础预测,也没有营销策略,什麽都没有,光有一个假太空的想法,这生意是做不长的,你要是依旧我行我素,你这方案落不了地。”
“诶,要我说如果今天是黄时雨给你发的这份方案呢,你还会这麽绝情吗?”
他说的颇有深意。
两者之间有必要关联吗?李行舟心想,向之南这人怪不得经营不好项目,太儿女情长。
李行舟吸了一口不够温柔的寒风:“对于投资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不合适的方案就算对方是黄时雨我也不会跟她继续耗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