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微颤,但眼神坚决。
严丹青不可置信回头,对上叶惜人肯定的视线,耳边是她不再颤抖,更加有力的答复:“我去看看。”
严丹青面色霎时一变,若是蒋游与梁越要她去,他能阻挡,可她竟是自己要去!
他刚想反对,叶惜人拉住他的手腕,往外走去,“我们出去说,陛下,我与春昼单独说几句。”
蒋游摇摇头,眉头紧锁。
殿内陷入安静,梁越怔怔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两人之间的分歧与别扭,竟那般熟悉……脑海中,似有些片段一闪而过。
下一刻,痛彻心扉,梁越捏紧密信,让自己在原地勉强站稳,保持清醒,眼下局势他不能倒下!
而门外,严丹青第一次对叶惜人冷了脸,手握紧成拳,身体绷紧,寒月之下,声音刺骨冷厉:
“我不同意你去,我们都知道赤盏兰策不安好心,他的交易极可能会搭上性命,叶惜人,你没有下一次循环了,任何有风险的人都不能靠近。”
他们现在差信息,若是还有下一次循环,牺牲一次没关系。
但他们没有了!
这是叶惜人的最後一次机会。
“我知道,春昼你听我说。”叶惜人擡头看向他,声音轻柔,“阿婉姐姐的第十五次循环没有记载,我们不知道大梁是怎麽输的,你去上战场,就一定能赢吗?万一呢?”
她白皙的脸上满是认真,乌黑的眼睛依旧干净,里面倒影着廊下的灯笼,天上的明月,面前的严丹青。
“我们不能承担失败的可能,大梁与北燕并非只有淮安渠一战,我们明知道北燕隐瞒着一个影响最终胜负的秘密,为什麽不去查?如今朝中还有不少人惦记着和谈,民间百姓不懂这些,只知道和谈对他们有好处,我们得让他们清楚,北燕绝无可能和谈。”
叶惜人手指抓着衣袖里面的手札,声音越发轻轻:
“赤盏兰策那里,是我们能知道真相的唯一途径,距离真相已经如此之近,我们可以尝试的。”
只要弄明白真相,胜负就能顷刻间逆转。
严丹青低头回视她,眼眶已经泛红,咬着牙一字一句:
“叶惜人,你这个决定非常愚蠢!
“明知道赤盏兰策有算计,你要是去了,中了算计怎麽办?这是最後一次,你死了,前功尽弃,若是世界重开,又当如何?”
他从未对叶惜人说话如此严厉,甚至颤抖着唇瓣用上“愚蠢”二字,从前都是叶惜人骂他“愚忠”,今日一切轮转。
他们之间出现了分歧,爆发出这一场争执,寸步不让。
严婉的手札之中,她与梁越也産生了分歧,梁越想她活,而她想大梁胜,恰如此时。
但是,她会说服严丹青。
叶惜人摇摇头:“不,不会前功尽弃,只要接近真相,哪里会前功尽弃?”
她踮起脚尖,在严丹青耳旁低语几句,根据严婉的手札,她有一个猜测,而这个猜测,让她有赌一次的筹码……
“让我去试试。”叶惜人眼神坚定。
严丹青还是摇头,後退两步,声音越发艰难:“不,你这是用性命去试,我不同意,你要是死了怎麽办?被世界抹杀,又该怎麽办?”
叶惜人眼眶泛红,里面是恐惧,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她仰着头,眼神坚韧:
“只要能接近真相,我不怕死。”
“叶惜人,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严丹青看着她,摇摇头,“之前的死都不是真的死,你尚且知道惜命,如今,面对一个不一定能拿到的真相,你要压上自己回不了头的命吗?”
从前,是严丹青愿意为大梁牺牲。
叶惜人说过,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会努力活下去,而为这个目标,她已经死了二十二次啊!
这一次,明明有粮有希望,值得她去冒险吗?
叶惜人从袖子里面抽出军舆图,打开严婉的手札,将第十四次循环的“结果”拿到严丹青面前,她艰难开口,声音一点点哽咽:
“在见到阿婉姐姐手札之前,我不会去,但现在,只要能赢,我愿意牺牲一切,我不怕死,只要大梁最终能赢,将北燕撵出去。”
严丹青看向手札,看向严婉第十四次循环的结果……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你们那麽多忠君爱国的信念,我也没有为大梁鞠躬尽瘁,死而後已的精神,陷入循环,一次次奔忙,我一开始只想救叶家,後来,我要救你。”
叶惜人神色坚毅,眼神果决有力,声音呜咽却字字清晰:
“国朝将倾,我依旧是个普通人,不想将这个国家扛在我瘦弱的肩膀上,更说不出那麽多大道理,我想活。”
严丹青视线定格在手札上的那句话,眼神惊骇,叶惜人早已将那次循环的“结果”刻入脑海,此刻满脸泪水,一字一句,缓缓念出:
“南都城破,三十万大梁人沉河,两脚羊,烂骨蓑,护水河中,满目鲜红,尽是人头浮落。”
她与严婉,连同三十万大梁百姓,在南都破城之後,死于沉河!
北燕圣子死在南都,北燕人有多少信仰,就有多少恨意,他们不惜生命踏破大梁,冲入南都,就是要大梁人为他们圣子殉葬。
三十万百姓被沉了护水河啊!
叶惜人气得浑身颤抖,牙齿打颤:“我想活,但我更恨!他北燕凭什麽吃着我大梁的粮食,践踏着我大梁的土地,最後杀我大梁人?
“入侵的狼,就该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