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惜人垂下眼眸,房间里面只剩下他们了……
蜡烛跳动,倏地熄灭。
叶惜人看着蜡烛,瞳孔一缩,手指无意识蜷曲起来,无风自灭,此乃大凶之兆。
“好兆头啊!”赤盏兰策同样看到,露出笑来,“叶二姑娘就这麽坐着?真想等我血流干而亡吗?虽说我今日注定会死,但这个死法,与我想象中不大一样。”
他笑起来很是温和从容,一双眼睛依旧盯着她。
叶惜人看了眼,确定他的手脚都绑得好好的,这才重新点燃蜡烛,拿了一些金疮药小心翼翼隔着距离为他上药。
赤盏兰策像是没看到她的警惕一般,只慵懒地靠在软榻上,看着她为自己上药,葱根似的手指拨开脖颈原本缠着的布条,伤口还没好,又添新伤……
她还真怀疑,赤盏兰策的死是不是就因为这些伤口。
“你到底让我来做什麽?”叶惜人忍不住开口,实在是弄不明白这人什麽意思,如果真是生命尽头,他应该只想杀严丹青才对,找他做什麽?
“就想看看你。”赤盏兰策声音轻柔,眉眼含笑,“他严丹青将你抢过去又如何,你现在陪着我,亲手给我上药。”
叶惜人手上用力,伤口鲜血溢出,他控制不住闷哼一声,脸色煞白。
“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的,更没有‘抢’这个字,赤盏殿下莫不是忘记了,你脖子上这一直没好的伤口,到底是怎麽来的?”
叶惜人又粗暴地上了金疮药,止住血,裹上白布,反正死不了就行。
赤盏兰策愣了愣。
随即,他低笑出声,心情很好,“可不敢忘,叶二姑娘差点收我性命,疼了好些天呢。”浑身上下都疼,有时候他忍不住怀疑,这姑娘真的只杀了他一次吗?
叶惜人收回手,将房门打开,把药都送出去,这才又折返回来,眉头紧皱:“药上好了,赤盏殿下可以说了吗?”
“饿了。”赤盏兰策摇摇头,眼神无辜,“饿着不想说话。”
叶惜人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气,又让人送饭菜进来。
“我这绑着呢,怎麽吃?”他看向叶惜人,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喂我。”
叶惜人:“……”
赤盏兰策歪歪头:“吃饱了就说。”
叶惜人只得又给他喂饭,粗手粗脚,满脸不耐,弄脏了他华贵的衣衫,但赤盏兰策并不在意,相当配合地由着叶惜人“伺候”,心情很好。
“渴了。”
“……”
“该喝药了。”
“……”
“有些苦,蜜饯呢?”
“……”
外面天已大亮,叶惜人几乎忍无可忍时,赤盏兰策声音淡淡:“外面的人什麽时候散开,我们就什麽时候交易。”
这间屋子早已被暗卫密不透风包围,全是高手,而他心知肚明。
如果这些人不走,他就永不会说正事。
外面,严丹青深吸一口气,一挥手,其他人纷纷撤走,只剩下他一人悄无声息跃上屋顶,坐在这间屋子的顶上。
手上的长枪红缨在风中飘动,他守着要保护的人。
“说吧。”叶惜人打开门窗,让他看清楚外面没人了。
赤盏兰策动了动手脚,“松开。”
叶惜人眉头一皱。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赤盏兰策轻嗤一声:“别怕,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麽,不就是怕我自戕吗?放心吧,圣子是天授,有许多要遵守的规矩,我要是自绝而亡,就是赤盏兰策配不上圣子身份。”
他脸上的笑容嘲讽。
圣子,多崇高的身份,凝聚北燕各部之心,尽皆臣服于王帐之下。
可是,也是条条框框束缚着“圣子”,若他配不上这些尊重,那些因圣子身份凝聚来的信仰,顷刻间烟消云散。
叶惜人看着他,知道这人没说谎,圣子是有很多要求的,赤盏兰策得了天佑圣子的身份,就必须要配得上这个身份。
竟是连自绝都不可以吗?
这一刻,叶惜人能从赤盏兰策脸上看到他没说谎,都已经来了这房间里面,让其他人撤出去,她便也没什麽好怕的。
她现在更想知道,赤盏兰策究竟想做什麽?
绳子被解开,赤盏兰策一把拉住叶惜人衣袖,她身上穿了身粉白衣衫,倒与赤盏兰策身上的白衣相衬,衣袖拂在一起时,极为登对,他笑弯了眼睛:
“叶惜人,你看我如何?可堪配你?”
叶惜人一愣,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