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西斜,颜色也逐渐血红,一如阳光照耀之下的寿阳战场。
樊毅的军阵靠着樊毅个人的武勇和麾下将士的殊死搏杀,仍然在勉力维持,而游楚绥的五万兵凭借人数优势也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眼下,双方都已濒临崩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胜谁败,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一,二,三——,一,二,三——”萧摩诃麾下李武州、宋大利、陈禹三人率领着麾下将士,将铍铩连枷和大戟疯狂向齐军头上招呼,大盾兵在身后步兵和民夫的助力下,喊着号子向前猛推,游楚绥的五万兵开始从两道阵门处溃散!
“后退者杀无赦!”中磊将军游楚绥两眼猩红,挥着宝剑砍死了七八个逃兵仍然无济于事,零星的逃窜很快展成了溃败,被杀得昏天黑地的齐军,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樊毅军阵两侧的阵门泄出,数万大兵的溃败在战场上实实在在地演绎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大量被陈军杀得精神崩溃的齐军士兵一边惨嚎一边往外跑,大量的齐军为了逃命,把盔甲盾牌和兵器扔得满地都是,大量的军械堆在陈军廊道之间,几乎埋到了陈军小腿处,宛如蜥蜴为了逃生而舍弃的尾巴。最终,游楚绥扔下了一万多具尸体和无数军械,狼狈撤出了战场。
“吼!吼!吼!”击溃游楚绥的五万兵,陈军士气大涨,重新夺回了廊道,护军将军淳于岑立即率一万兵力支援樊毅军阵,眼见游楚绥崩溃,面前的樊毅军阵迅得到补充,四角阵旗再次扩展开来,皮信情知这一轮战斗已经彻底失败,再战下去毫无意义,虚晃一枪就率领麾下铁枪营撤出了战斗。
“吼——吼——吼——————!”
“哈哈哈哈哈哈哈,再来呀!倒是再来呀!”陈军军阵爆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与之相反,齐军全军震悚,溃败的士兵回到军中,将恐惧更加直接地传染给了未上阵的将士,触目惊心的伤口和撕心裂肺的惨嚎让齐军士气大跌,前排的重甲兵倒还好,站在队伍最后的民夫们甚至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商量到底是应该投降还是逃亡。
“大帅……您看这……”领军副将贺拔伏恩偷偷擦了擦汗,低声问道。
皮景和不动声色,透过镜子暗中观察身后将士的反应,直到中磊将军游楚绥和武卫将军皮信退回阵中,一前一后来到帅旗之下。
“末将无能……”游楚绥略显窝囊地抱拳请罪,虽说皮信未能及时攻破樊毅军阵,但这一回合的交锋确实是输在他这一环节,所以这罪责该请还得请。
“哎——”皮景和挥手道:“分明是武卫将军未能按时击破正面军阵,游将军腹背受敌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属不易,何罪之有。”
“……谢大帅!”游楚绥刚起身,皮景和就看向了皮信,“武卫将军,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皮信单膝跪地,痛痛快快认下了罪责。
“哼,你知罪就好!”皮景和沉着脸说道:“优势兵力面对毫无退路的敌军军阵,一个时辰竟然没能拿下!以至于贻误战机,致使游将军所部溃败!要是按照本帅的脾气,就应该将你当即斩示众!但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临阵斩将亦是不祥,现准你阵前戴罪立功,如若你立下功勋还则罢了,要是仍然碌碌无为,休怪本帅军法无情!”
“谢大帅!”皮信沉声道。
演完了这场戏,皮景和催马来到军前,高声道:“众将官——方才一战,陈军深浅本帅已然了然于心,今日势必全歼陈军,活捉吴明彻,且看本帅妙计破敌!”
齐军将士闻言,纷纷略带疑惑地看向皮景和,破敌?全歼?刚才那一仗输得如此狼狈,不撤兵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打赢?
可是看着皮景和坚定从容的表情,将士们又多多少少有了些信心,毕竟前不久他们还摧枯拉朽地剿灭了陈暄和郑子饶的叛乱,而皮景和将军戎马一生,好像还从未打过败仗,这等履历战绩就算是陈军主将吴明彻也得相形见绌,既然皮大帅说能胜……那可能真的能行?
不等齐军将士继续胡思乱想,皮景和已经开始指挥大军变阵。
陈军这边,刚刚胜了一阵士气正旺,中护军吴俊见齐军阵型变动,当即向吴明彻请示道:“大将军,齐军阵型变动,是否趁此时机主动进攻?”
“不可。”吴明彻道:“敌军虽败了一阵,但是依旧人多势众,我军虽胜,可是樊毅军阵也损失惨重,虽说我军战损占优,但这是依靠战阵优势才能达成的效果,一旦现在转守为攻,战阵优势一丢,胜负仍未可知,既然我军守阵就能立于不败之地,那眼下就没必要冒险进攻。传令各部——严守阵型,擅自出阵者斩立决!”
“是!”吴俊闻言立即道。
“老夫倒要看看,他皮景和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皮景和凝视着齐军军阵沉吟道。
陈军将士打起精神严阵以待,只见皮景和召回了东西两侧监视陈军的骑兵,隔着三四里距离,将足足三万骑兵排成三道兵墙,护住身后变阵的步兵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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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吴明彻见状,不由得捻须笑了笑,如此做法与秦州城下的尉破胡如出一辙。
“大将军,皮景和这是要做什么?”始兴王陈叔陵见齐军大队不进也不退,而是将整个阵型向东移动,不由得皱眉问道。
“……老夫也不太清楚。”吴明彻同样看不出皮景和的用意,沉声道,“不过……东侧旷野正是暗渠所在之处,皮景和移兵此处,倒也正合我意。”
陈叔陵闻言微微点头,开战之时赤羽营就已经给各处暗渠充水,眼下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地面应该已经有了反应。
此时的东侧旷野确实已经有了变化,刚刚从此处撤回的齐军骑兵就现,胯下战马的马蹄泥巴多得出奇,还有一些倒霉骑兵的战马直接陷入了暗渠竖井之中,但是大队人马行进,遇到些意外在所难免,所以带队的武骑将军史沮山也没当回事儿,直到齐军十几万步兵完全调动到此处。
“大帅!这地面不对!”中磊将军游楚绥刚刚带队进入此处就现了问题,赶紧到骑兵阵前帅旗之下找皮景和报告,“末将派人看过了,这方圆十几里地,每隔半里多远就有一条暗渠!暗渠里的水从竖井里往外冒,眼下竖井周围十几丈范围内的地面已经被泡得泥泞难行,步兵眼下倒还影响不大,可是马蹄子站上去用不了多一会儿就往下陷!民夫们推的粮车更是寸步难行!”
“嗯,本帅已经看见了。”皮景和紧锁眉头,看着远处陷在一处的数十辆大车,任民夫们如何前拉后推都一动不动,心中暗道不妙。
“大帅,这怎么办!”奉车都尉杜戏风皱眉道。
“让民夫先把车上的粮食卸下来,运到北面泥地之外,再把陷进泥地里的大车抬出来!”皮景和冷声道:“这点儿小事还得问我?”
“是!”杜戏风闻言一缩脖子,仗着胆子问道:“那我军是否继续移兵东侧?末将看来……移兵西侧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