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熬,百里山脸上蒙着灰,眼底也没了神采。
风吹日晒加上水土不服,人瘦了一圈,连见着赫连玉时,那种心头怦怦跳的悸动都淡了。
累到极致,哪还有力气想儿女情长?
恋爱本就是安稳日子里的闲情,如今连睡个安稳觉都难,那点心思早被颠簸得蔫了。
偶尔路过城镇,大队也只停留个把时辰。
她总抓紧时间找处干净地方擦洗,再囫囵睡上片刻。
队伍不会等任何人,她不敢耽搁。
更多时候,眼前只有荒山野岭。
不知走了多少天,从路边的野草泛黄到漫天飞雪,直到年节将近,东陵帝都巍峨的城墙才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马车驶进玉王府时,百里山几乎是被扶下来的。
可还没等她歇口气,宫里来传旨的人就到了。
赫连玉只来得及对她说句“在府里安心等着”,便跟着内侍匆匆离去。
他走得急,却没忘了吩咐管家。
“百里娘子身子弱,好生照料,没有我的话,别让她出府。”
“外头年关人杂,免得冲撞了。”
这话听着是关心,却悄悄圈住了她的脚步。
连钰绯想来见她,都被管家笑着拦下:“三皇子殿下,主子交代了,百里娘子需静养,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
百里山能感到府里的人对她都很客气和尊重,衣食住行也都安排得妥帖。
她能在院子里散步,能去书房找书看,可就是不能出府。
钰绯没来过,阎一也没露面,连赫连玉的消息都没传回来半句。
她偶尔会爬上屋顶,望着远处街市上挂起的红灯笼,听着隐约传来的笑语。
再往远处看,皇宫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风刮过脸颊时,那种被世界割裂的孤独感会突然攥紧她的心脏。
以前忙着求生,忙着生存,在队伍里忙着赶路,忙着应付颠簸和疲劳,那些忧郁、彷徨都被压在心底。
可如今吃饱穿暖了,它们却像潮水般涌上来。
让她坐在屋顶上,望着陌生的天空,连呼吸都觉得空落落的。
夜色漫进窗棂时,百里山刚洗漱完,正准备吹灯上床,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的撞门声。
这声音又急又重,府里的人向来规矩,绝不可能这样冲撞,更不会允许旁人如此。
“开门……开门……”
含糊的声音从门外透进来,百里山心里猛地一颤,是赫连玉?
可这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沙哑与不稳。
她来不及多想,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几步冲到门边拉开门闩。
门刚开一条缝,一个人影就裹着满身寒风与浓重酒气,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进来。百里山慌忙伸手去扶,手臂被撞得麻,才堪堪稳住他要跌倒的身子。
抬头一看,果真是赫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