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是没有尽头的深渊,百里山在混沌中漂浮了许久,直到一股尖锐的胀痛猛地刺穿混沌,将她拽回现实。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得厉害,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挥之不去的药味,刺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先察觉到的是左臂的异样。
那只本该戴着手环的手腕,此刻被厚厚的绷带缠得严严实实,从指尖一路裹到小臂中段,沉重得像坠了块铁。
她下意识地想动一动手指,却只感觉到一片麻木的空洞,没有痛觉,没有触感,甚至感觉不到那截肢体的存在,仿佛那只是一段不属于自己的、缝合上去的死肉。
缝合……
这个认知像一把三棱刺,狠狠扎进她的脑海。
她猛地偏过头,借着窗棂透进来的微光,看清了绷带上凹凸的缝合起伏痕迹,丑陋的痕迹蜿蜒缠绕一圈,可以想象的到绷带下那伤口狰狞诡异的样子。
他让人强行将那截曾经带着手环的断肢缝了回来,是觉得它还能张回原来的样子?
还是觉得这样,就能算作“没有伤害她”?
荒谬!可笑!
滔天的恨意瞬间冲破了残留的麻沸散带给她的昏沉,恨意顺着血液疯狂涌向四肢百骸。
她死死咬着牙,尝到了口腔里淡淡的血腥味,眼底翻涌的不再是泪水,而是赤红的烈焰。
“醒了?”
左侧传来灰衣妇人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例行公事的冷漠。
妇人端着一碗汤药靠近她,看到百里山睁着眼,妇人脸上也没任何表情,仿佛刚才亲手斩断百里山手腕的人不是她一般。
百里山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燃着恨火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视线扫过旁边台子上的砍刀,那就是断她腕的工具之一,此刻还沾着她未完全干透的血渍。
妇人走到床边,一边交代着“把药喝了”,一边伸手想检查她手腕上的绷带。
她手指刚触碰到布料,百里山就猛地动了。
她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握上了那把砍刀的刀柄,动作快得像蓄势已久的猎豹,用尽她废寝忘食锻炼而出的全身力气,将砍刀狠狠挥了下去!
寒光闪过,带着凛冽的杀意。
“噗嗤——”
利刃划破皮肉骨骼的声音格外刺耳。
妇人来不及呼救,头颅便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百里山惨白的脸上、身上,温热的液体带着浓重的腥气,却让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尸体晚了一秒才轰然倒地,出沉闷的声响。
百里山握着还在滴血的砍刀,手臂微微颤抖。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指尖传来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刀刃的冰冷,皮肉的绵软,鲜血的温热,还有那瞬间剥夺生命的冲击力。
她没有尖叫,没有呕吐,只是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胸口剧烈起伏。
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有茫然,有畅快,还有一丝不受控制的暴戾。
但更多的,是可笑!
她看着自己那只完全没有知觉的手,想到亥时倒下时的样子,她就是用这只手为赫连玉挡的剑!
因果因果,这就是她的报应!
杀人……后悔吗?不!
从今往后,挡她路的,害她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