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绯被带走的第二日,天还没亮,东陵皇宫正阳门处便响起了启程的号角。
那号角声沉厚绵长,穿透晨雾,在整个东陵都城上空盘旋回荡。
百里山的意识在这绵长的号角声中清醒了过来,想掀开眼皮,依旧无果,今天依旧是无法驱动躯体的一天。
意识依然陷在无边的黑暗里,她刚准备再次给自己唱‘等得花儿也谢了’却是忽然感觉不对,她的触觉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些。
刚陷入沉眠的时候,她只剩听觉还算灵敏。
后来渐渐有了些模糊触感,能感知到上官千羽的拥抱,能感受到他指尖为她按摩的力度,却总像隔了层厚棉被,木木的不真切。
可今日不同,不仅能清晰的感觉到被触碰,连皮肤的温度和外界的冷暖也能感觉到了。
这是要“醒”了?
灵魂困在躯壳里的煎熬,她算是体验的够够的了。
此刻连指尖的轻微麻痒都成了恩赐,她几乎要在心里雀跃起来,这该是要苏醒的前奏吧?
也不知那些躺在医院里的植物人,会不会也和她一样,在黑暗里数着指头等待睁开双眼的一刻?
她今天能清晰的感觉到上官千羽抱起她的动作了,小心翼翼地,却是很稳的感觉。旁边似乎还站了人,他一边抱着她一边对着那人低声吩咐着。
“马车里的暖炉再多备一个,温水不能断,药膳粥换个口味,我怕她喝腻了,每隔半个时辰温一次,少量多次,路上她的胃也会舒服些。”
“属下即刻去办。”身旁的人恭敬回话。
“她都没醒,哪知道腻不腻?”井丘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上官千羽却是没回她这句话,只出声道:“搭把手,把车帘子给我撩起来。”
“嗳,你慢着点儿。”井丘嘟囔着,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随之响起。
下一刻,百里山感觉自己被安置在一片柔软的锦垫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混合着玄天宫特有的药香。
车帘被轻轻放下的声音不大,却让百里山有点点忐忑,她现在应该是在马车里吧,听声音像是。
要去金阳城了吗?
十年大祭是在金阳城,圣使是主角,绝对不能缺席的。
而她现在又是毫无知觉的状态,他带着她一同前去是必然的。
只是赫连玉就在金阳城……她如今还完全没有和赫连玉抗衡的能力,再次和他对上,她不知道自己能占得几分便宜。
但赫连玉做的那些事,她永远不会忘。
这些日子在黑暗里辗转,那些纠结的念头倒渐渐清明了,她承认自己之前有些钻牛角尖了。
借势和利用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借势是顺势而为,是公开的,不刻意欺骗或裹挟的合作。
利用却是单向索取,利己损人,踩着别人的信任谋利,突破底线的损害。
她男朋友有势,为何不可以借?
上官千羽有铜雀楼,和圣使的身份,这些都是可以借的势。
只要开诚布公,不损及两人情分,向他借人,用他名声“狐假虎威”又有何不可?
她以前只是懒,懒得去想很多事,懒得去计较很多事,得过且过着。
且原来的世界将她养的太过清澈愚蠢,对爱情又抱有美好的幻想,所以才栽的那么彻底。
但她不笨,若是她愿意动脑,拼尽全力的去争一下,她就不信咬不下他赫连玉一块肉来!
一块肉一块肉的咬,总能磨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