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骨之刑,原来是这样的。
血肉被利刃一寸寸剥离,骨头暴露在空气中。
周生辰感觉不到疼。
或许是已经疼到麻木。
他的一生,金戈铁马,战功赫赫,守住了北陈的半壁江山,却守不住一个“忠”字。
功高震主,君心难测。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谋逆”这样荒唐的罪名。
意识在黑暗中浮沉,他唯一能想到的,是她。
他的十一。
那个初见时连话都说不出的女孩。
那个一笔一划临摹《上林赋》的女孩。
那个会在他出征前,为他求一道平安符的女孩。
他曾立誓,此生驻守边关,不娶妻妾,不留子嗣。
可他动了心。
他给了她除了名分之外的一切。
他将她护在羽翼之下,教她读书习字,盼她一世顺遂。
到头来,却是他亲手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死了,她怎么办?
以她的性子……
周生辰不敢再想下去。
临死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留下一封血书。
“辰此一生,不负天下,唯负十一。”
然后,世界归于永寂。
……
没有轮回,没有地府。
周生辰的意识变成了一缕孤魂。
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飘飘荡荡,穿过宫墙,越过殿宇,最终来到了时宜的寝殿。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跪坐在地上,面前摊着他从西州寄来的无数封家书。
每一封,都只有寥寥数语。
“捷报,勿念。”
她就那么看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
宫人端来的饭菜,原封不动地被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