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生在那层被“撤离”洗净的念层中静立。
四方皆空,念光像从无根处生起的潮汐,一层又一层,悄然向他聚拢。没有风,却有一种缓慢旋转的意志,像远古巨兽的呼吸;没有声音,却能听见界层的脉动在他耳后若隐若现。
他抬起手。
一道极细的念火从指尖燃起,不是外放,而是沿着他的掌纹逆流,像要回到某个未被照亮的“内里”。
——念火不再向外照明,而是在寻找“自身的方向”。
这是他第一次清晰感受到这一点。
“所以,裂界不是退,却是让道?”白砚生低声道。
他的声音刚落下,整个念层似乎轻轻震颤了一下,仿佛被他的问触动,也仿佛给予了一种无声的回应。
念光如潮,却不拥挤;念火微亮,却足以勾动无数隐秘的纹理。
白砚生缓步前行。
每一步踏下,脚下便浮现出一段“未曾存在”的念痕。那不是他的记忆,也不是虚界的残片,而像是整个念界主动呈现的一段段“可供踏行”的道路。
是道路,也是试探。
——他走向何处,念界便在何处生长;
——他如果停步,念界亦会静止不动。
仿佛整界在等待他做出“方向的第一个肯定”。
“念界……是在追随我?”
白砚生闭上眼,心火轻轻跳了一下,像回应一声。
不,是在“选他”。
或更准确——在借助他的选择,决定自己将往哪个方向延展。
念界的本性不是恒定,而是依附“意志”——任何意志都不行,必须是能自照、自观、自燃的意志。
能焚烧自身成道路的心火。
他再睁开眼时,四周生成的白念之光瞬间剧烈收缩,像要聚成一条极细的线。那条线从虚空深处吊挂下来,像一笔划破混沌的痕迹。
白砚生抬头望去。
那条线的尽头,似乎连接着某个“被遮掩”的界层波动。
那波动极轻,轻到几乎不可察,却带着他极熟悉——甚至心火本能都会被触动的——一种回响。
……绫罗心。
不是她的身影,也不是她的声音。
而是她作为“观火者”的那份清澈、纯净得几乎能洞穿念界的存在感。
白砚生喉间轻轻一动,目光在那条念界细线的震颤中变得沉静。
“原来……她也在寻找。”
念火忽然跳得更亮。
像是听到了一种召唤,又像是在回应一份同行的可能。
这一瞬,白砚生明白:
——念界以他为本,是因为他承载“造物自觉”的心火。
——念界以绫罗心为光,是因为她承载“观火者反观”的权柄。
——两者本应在某个节点汇合。
而那条细线,就是前奏。
他深吸一口气,将指尖的念火缓缓按入胸口心处。
一声极轻的震鸣在念界深处响起。
随即,整个念层忽然暗了一瞬——像全界同时闭上了眼。
然后所有光芒重新点亮、旋转、凝聚,化成一束向远方延伸的念光之径。
方向……极其明确。
“念火所指,就是我要走向的地方。”
白砚生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