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神山清羽仿佛在公寓的各个地方装了监控一样,每次都能精准躲开他出现的时机。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一只看不见的宠物,偶尔能在冰箱里头见到多出来的保拉纳啤酒,在衣柜里见到没有摘掉标签的衣服,甚至还在客卧的垃圾桶里发现了曾经被装订好的画上了标记的一叠台历页。
诸伏景光从空空如也的连垃圾袋也没有套上的垃圾桶里面把它捡了起来,发现许多熟悉的日期上都被神山清羽用不同颜色的水彩笔画上了樱花的标志。
诸伏景光稍微回忆了一下,大概确定了每个标志的颜色和神山清羽那天穿的色系应该都是对应的。
他想把他们捡起来带走,却又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随便处置这些极具象征意义的东西,很难想象神山清羽当时是用什麽样的心情把已经装订好的这一叠撕下来的日历页给直接丢了。
但是偏偏神山清羽又没有给这个垃圾桶套上垃圾袋,就像是想给自己留一个撤回的机会。
其实厨房和主卧的垃圾桶每天都会换的……
诸伏景光叹了一口气,将这一叠东西捡了起来放在了客卧的床头柜上,又在上面留了一张纸条。——“冰箱里面有解酒汤,记得喝。”
放下了纸条,犹豫了片刻之後,诸伏景光还是把纸条扯了下来,夹进了日历页里面。然後转头用玄关上的便利贴在冰箱上重新贴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纸条。
他担心神山清羽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重新走进这间房间。
去报到的前一天晚上,诸伏景光不抱希望的来到了神山清羽公寓。他这几天刻意的稍晚了一点过来,就是希望能够偶遇到神山清羽,结果依旧是不见人影。
今天电梯门一打开,诸伏景光却发现已经让他日思夜想了好久的神山清羽站在公寓门口,睡衣外面随意的披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手上就拿着一罐已经开了封的啤酒,正靠在栏杆上自饮自酌着。
“别过来,站在那里就好,我怕你过来了我就要後悔”,神山清羽没有回头看他,仿佛已经从电梯的声响和脚步声中判断出了来人是谁。
“我不过来,我就是想看看你”,诸伏景光的目光有些贪婪地徘徊在他身上,隔着月光的馀晖描摹着神山清羽的侧脸。
就这麽几天不见,诸伏景光似乎觉得神山清羽都有些瘦了,相对圆润的脸部线条都显得凌厉了起来。
他本来就明显比锻炼得当的诸伏景光要瘦弱不少,在那件宽大的黑风衣的衬托下,更像是秋末停在嶙峋枝头上的一只孤鸟,似乎一眨眼就要从诸伏景光的视野中消失。
“清羽,要不我还是辞……”,诸伏景光的话还没有说完,神山清羽就已经开口打断了他,“别,别这麽轻率的做出许诺,我已经信过一次了。”
神山清羽终于舍得转过头来看着诸伏景光,眼神里有些晦涩难言的哀伤和无奈,“成为警察本来就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吧,如果你现在因为我直接放弃,日後要是後悔的话,我又该怎麽办呢?”
诸伏景光刚想出言反驳,神山清羽却已经摇了摇头,不容拒绝的重复道,“我说了把选择交给命运,那就还是看命运怎麽安排吧,但是不管怎麽样,现在都很想见你一眼。”
神山清羽把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白净的脸上似乎有一些醉酒後的酡红。
“一点点啤酒而已,我不会喝醉的,而且我知道冰箱里面有醒酒汤。”,神山清羽握住已经空了的啤酒罐子,冲诸伏景光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其实我真的没有那麽容易喝醉。”
他的醉态依旧是好看的,那点朦胧的醉意就像是残馀的妆面一样覆盖在脸上,混着露台上的月光,让他身上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清冷。
诸伏景光很想过去抱住他,却又被他眼中不容拒绝的坚持隔绝在几步之外。明明是那麽几步的距离,却又显得那麽遥远。
“我等你进去再离开”,诸伏景光知道神山清羽做了决定之後就不会再改变。
这是怕我喝醉之後失手掉下去?还是怕我因情自杀?神山清羽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在诸伏景光专注的注视下,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诸伏景光的关心,就像他其实酒量很好,但是还是会喝诸伏景光做的解酒汤一样。
[我已经安安稳稳的躺回床上了。]
诸伏景光看着手机上新出现的邮件,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从门的缝隙里头看到一点里面的亮光。
发邮件的时候还能记得用上标点符号,看起来应该没有喝醉……诸伏景光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神山清羽的公寓门口。
公寓里的神山清羽就没有像诸伏景光所想的那样在床上辗转反侧,反而正抱着抱枕坐在书房的电脑前。
这几天诸伏景光都不在,他也懒得再换地方跑到旁边的安全屋里面去,干脆就待在书房里开始查看着监控。
“果然这个世界,还是喜欢曲折离奇的故事啊”,神山清羽移动着鼠标,将不断跳动的画面定格,一张熟悉的脸带着锚点出现在了监视器的画面正中心。
“有时候我还真的讨厌所谓的命运”,神山清羽冷笑了一声,关上了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