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陆续有人路过,礼貌地压低了交谈声,目光却还是惊诧投来。
他立刻迈步贴她更近,高大身躯投下阴影拢住她,下意识遮住哭过的她,却不敢碰她。
她也知道要侧身避让,抹了把脸,自己把背抵上了墙,可仍躲着他。
明明肩膀还在一抽一抽地抖,这姑娘却依然能清晰地控诉他,话音里带着未平的抽噎,却没少半分犀利:“就说去年姜媛的事,难道我去找你低头服软了,你就真觉得都与你无关了?”
沈宥低骂了句,烦躁地一拳砸在墙上,他就知道她会提这件事。
这是他直到现在也不敢翻阅的一页。
他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嘴唇颤抖,几乎是在哀求:“昭昭,那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姜媛在挑拨——”
“是!是姜媛导演的整出戏。”
“是她雇人跟踪我,是她拿我和贺琮的照片编排我勾搭有妇之夫,又用我和你出入酒店的照片说我不检点,诬陷我插足你们的感情,写小作文发给我的同事和客户,也是她,跑来嘉合,当着我同事的面闹。”
“全都是她做的。”
“可你不知道吗!你没看见没听见吗!”
那段糟糕透顶的日子又历历在目。
他想求她别说了。
她却在一句句的追溯里平稳了呼吸,语气也淡了,平静得像在电影结尾的念白:
“不过沈侑之,这些骂名,我都不介意。”
“反正跟着你,我背的坏名声也够多了。我无所谓,毕竟托你的福,也挣了些钱。有得有失,得的是我想要的就行。”
“我只是没想到,这事居然闹到了律协,姜媛不知动了什麽关系,把我的执业暂停了。”
她忽地笑了声,晕染了眼线的眼尾肆意吊起来斜觑他,美得冷艳:
“幸好有贺琮官宣了离婚帮我澄清,律协也就解了限制。可你知道吗?等我把这些都处理好了,我才发现君达凯申他们依旧不愿与我恢复合作。”
她扯起唇,声音轻得像一把淬毒的刀:“你猜,他们为什麽不肯?”
沈宥呼吸一窒,他从未深思过这一层,经她一问就明了答案,仓皇之间却不知该如何答。
而她也不需要他答。
她有她的答案:“因为你没表态,因为你把元盛和我的所有项目都停了。”
她原来是这麽想他的,原来这麽恨他。
心脏痛得快喘不过气,想把心掏给她。
会有用吗?
沈宥又恐慌地去牵她手,被她躲开,手臂就僵在半空,指甲只能掐进落空的掌心:“昭昭,如果不是你今天讲,我完全不知道他们这样做了。在我这,你是最好的律师。我没想过他们会这样,这样短视。”
他试图抓住一切机会解释,语气愈发急切:“而且,你不知道我那时面对的局面,我是该帮你澄清,但这里头有太多的误会……”
她却没再反驳,兀自又掏出手机,头点得随意,碎发也荡得凌乱:
“你说的对。你已经给了我那麽多的好机会和好资源了,我的确不该还指望你会来替我解决所有难题。”
她又聊闲话般地讲:“要是我自己吧,也就这样了。大单子丢了,还有小单子,慢慢做呗。就挺对不起贺琮的,白费了他一番好心。他根本不想和安婧分开,也是被迫才宣布的。一宣布,再没有转圜的馀地了。”
“不是的,尹昭。”沈宥绝望地打断她。
她擡起头看他,忽闪的睫毛上结成了细小黑点,很狼狈,却有抛下一切的洒脱。
她在等他的下文。
可他不知道自己要否认什麽,但一定有什麽不对,这些律师太会在言语里布下陷阱。
沈宥拧眉半晌,牙关咬了又松,最後无可奈何地认输:“算了,我说不过你。但我和你保证,这次不是我做的。”
而後又试着粉饰太平地笑,唇角弯起生硬的弧度:“你要去宗古就去吧,我派辆车送你?今天下午回宗古的航班应该是赶不上了,我让小佟去看下还来不来得及申请航线?”
她一一都摇了头,也回以一个浅笑,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上面显示着机票选座界面:
“谢谢你了,沈侑之。但是不用了,都不用了,正好又延误了。我们就此再见吧。”
“尹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