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她都没学会该怎麽和殷女士沟通。这些年最大的成长,不过是从被动的承接情绪,进阶到了熟练的敷衍糊弄。
沈宥深深瞥她一眼,接去了话茬:
“殷阿姨好,我是沈侑之。抱歉插话,主要是想借这机会也向您正式做个自我介绍。”
“我今年31岁,目前在做私募投资,房和车都有一些。国内读到小学,跟母亲去了美国,有个博士学位。我的母亲是再婚,她这几年在一家救助失业女性的NGO工作,继父在华尔街做投资。”
“我和尹昭认识很久了,2013年到现在快六年了。可能比一些夫妻都久。她的性格丶习惯和人生规划,我都了解,也真心欣赏。
“我很愿意陪她一起往後。”
殷女士罕见地沉默了片刻。
这短暂的静默让尹昭心慌意乱。
她不知该说什麽也张了口,却被沈宥一个眼神及时制止。
他再度开口,语气诚恳:“殷阿姨,您最近有空吗?不知是否合适正式登门拜访下您?”
“不必。我今年过年会回趟国。”
殷秋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已没了最初的尖锐:“尹昭你给我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回我个电话。”
话音落下,通话便□□脆利落地切断。
换了蓝牙,音乐也被切断,逼仄车内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
尹昭摁灭手机,习连叹气都省了。
她不结婚时,催着她结婚的是她。
如今想结婚了,劝她清醒点的也是她。
对于她,殷女士从来都是个只管判卷却从不授课的考官,就好像她天生就该什麽都会。
头疼得紧,尹昭完全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总是紧张的家庭关系。
她以为沈宥就算不追问,至少也会戏谑地点评几句,不料他完全没再开啓那个话题。
沈宥只是在她偷瞟过去时,目光恰巧斜掠过来,慢条斯理地开腔:
“说我酗酒?抽烟?拈花惹草?”
“尹昭,你是不是该给我赔个礼道个歉?”
这礼,一路赔到了她的浴室。
沈宥难舍难分地松开她的唇舌,腾出一只手,熟练拉开镜柜下的某个抽屉,抽出一沓衣服——如今他恐怕才是最了解她房间的人。
手掌抚过她脸的力道有些失控,她嗓音暗哑:“洗完换上,过来找我。”
是一套高中女生制服。
与她当年那身别无二致。
尹昭读高中时,学校正推行国际化,校服也仿照国外样式。
窄领滚边的白衬衫,长过膝盖的格子百褶裙,配红黑格领结,甚至衬衫前襟处还绣着云港第一中学。
尹昭换完站在镜子前,热汽氤氲中,白嫩脸颊也绯红一片,更像个青涩的高中生了。
一想到要穿着这身去见他,几乎不敢多看镜中那个身影,她从来是个规矩的好学生,此刻却要配合他玩这样的游戏。
沈侑之,他以前也没这麽多花样。他们之间,原本只是成年人解决生理需求的关系,大多数时候简单也直接。
但她有一点点理解他。
她也会想,如果他们在高中就遇见,又会是什麽样的故事呢。
尹昭鼓足了勇气推门,卧室空无一人,沈宥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装模作样地看书,鼻梁上架了那副眼镜,也是一身眼熟的高中制服。
听见她动静,这人纹丝未动,只瞥来一瞬目光,语气轻而冷:“学妹,给你补课留的题都做完了?”
“嗯。”尹昭的心在咚咚地跳,双手绞在身後,见他一本正经,暗骂他变态,嘴上却只小声嗫嚅:“做完了,我要回去了。”
沈宥似是有些意外,眉骨微微一擡:“今天回去这麽早?听阿姨说,你最近都睡很晚。”
他放下书:“是在准备的竞赛,压力太大吗?”
补课。竞赛。母亲和压力。
几个词汇瞬间架构出她的高中时代,让尹昭立刻忘了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