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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林府梅园里依旧（第1页）

第62章林府梅园里依旧……

林府梅园里依旧弥漫着浓重的水汽，石板小径上汪着未干的雨水，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和嶙峋的梅影。

“够了。”一声破碎的低吟，不受控制地从司徒景煜喉间溢出。

就在妇人指尖即将触碰到油纸包的刹那，司徒景紧攥毒糕的手猛地向後一缩。

油纸包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重重地砸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几枚精致的莲花酥滚落出来，沾染了肮脏的尚未干渴的泥土，在潮湿雨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狼狈。

司徒景煜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看着地上散落的毒糕，又看向依旧要去捞毒糕点的陈盼儿，再次出声：“我说，够了。我并不会因此而感激你，他也不会。”

妇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那抹强装的痴傻笑容瞬间凝固而後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哀伤。

她清亮的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石阶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梅园里死寂无声，唯有寒风呜咽，那包散落的毒糕，静静地躺在泥里，像多年前那个被忠顺王抛弃的孩子。

她上前将它们捧起，亦如当年捧起那个孩子。

“你好自为之吧。”这声微不可闻的低语，如同花落，轻得瞬间被风吹散。

紧接着，司徒景煜将散落的连同陈盼儿手中的糕点一个个捡起，整个人被水汽浸润得颜色更深沉，衬得他那张脸愈发温润如玉，看着这些糕点不免自嘲道：“这是因为他有个好母亲，她教我的。”

忽而，又是一阵风刮过，梅花落满庭院，不远处青石假山後的栾序听着这句话，垂下眼。

这边，司徒景煜捡起糕点，随後决绝转身，年幼的身影带着与外貌截然相反的冷酷，踩过积水的小径，溅起浑浊的水花，消失在雨雾未散的梅林深处。

寒风裹挟着湿冷的水汽吹过，陈盼儿望着儿子消失的方向，眼中最後的光彻底熄灭，身体软倒在石阶上，双眼发直，泪水无声淌下。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离开江河县时，小序问过她的话：“娘，您真的想好起来吗？”

她当时回答的是她真的想好起来。

但现在——

但现在谁能来告诉她，为什麽好起来会这麽痛苦？

潮湿的水汽混着眼泪模糊了她好不容易清晰的视线，此刻的梅林寂静无声，如同被隔离开来的天堑。

就在这一片死寂中，两道鬼魅般的黑影无声滑出，只见黑夜中寒光微闪，淬毒的匕首刺破湿冷的空气，直取无声垂泪的陈盼儿。

“嗤——！”

异响轻微，重物倒地，溅起小片水花。

陈盼儿惊愕回眸，

只见自己身侧瘫倒着两名蒙面黑衣人，七窍渗出暗紫血丝，迅速被潮湿的泥土洇开。

空气中多了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异香。

陈盼儿看着很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好了？

怎麽她才转头地上就多了两个人？

不一会，假山石後，传来几分动静，动静不大，但在这个寂静的梅园里却显得十分突兀。

陈盼儿不免心生警惕，在看到来人时才不免松了口气。

只见一个小身影踏着湿漉漉的石板走出，正是栾序。

他的肤色是近乎透明的冷白，如同上好的细瓷，五官精致得毫无瑕疵，眉眼像是墨线勾勒，沉淀着与这稚嫩脸庞格格不入的冰冷与洞悉一切的锐利。

他不看地上的尸体，也不看慌张的陈盼儿，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冰锥，穿透朦胧的水汽，精准地钉在司徒景煜消失的方向，尚且稚嫩的童音响彻湿漉漉的梅园：

“出来吧。”

只有风过梅枝的呜咽，和积水从叶片滴落的嗒嗒声。

陈盼儿看向四周，不明白栾序在看什麽，想出声但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脑海中回响着：小序知道了，小序一定是知道了。

栾序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抿，极具讽刺的意味，他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冻结水汽的穿透力：

“大哥。”

死寂。

似乎连水滴声都停滞。

终于，那片水雾弥漫的梅影里，一个身影僵硬地挪了出来。

正是司徒景煜。

计划失败了。

合身的松花绿锦袍下摆和靴子已沾满泥泞水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让他显得有几分狼狈，但那张脸，在湿冷的水汽浸润下，依旧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折的温润美感。

他脸上是慌乱是恐惧，只看向栾序。

他这个弟弟，在迷蒙雨雾中静立，有着超越年龄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