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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第2页）

绣楼里灯火未熄，十分安静。

守在外间的丫鬟见老爷突然到来，吓了一跳，刚要出声通报，便被林如海擡手制止了。

他示意她们噤声，自己放轻脚步，悄然走到虚掩的房门前，透过门缝向里望去。

室内光线柔和。

栾序并未睡在床上，而是穿着素白的寝衣，披散着半干的乌发，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他怀里，正是已经睡得小脸粉扑扑的闺女。

小丫头小手还紧紧攥着栾序寝衣的前襟，仿佛生怕一松手哥哥就不见了似的。

栾序显然是刚沐浴过，身上带着清爽的水汽。

他并没有因为小黛玉抓着他而动弹不得显出丝毫烦躁，反而显示出与年龄截然相反的耐心，小心调整了姿势，让小家夥睡得更舒服些。

他一只手稳稳地托着闺女的脊背，另一只手则极轻极缓地地拍抚着，嘴里低声哼着舒缓安宁的小曲。

长睫轻垂，目光专注地落在怀中小家夥的脸上，仿佛在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扪心自问，即便身为亲生父亲，也无法时时做到这般细致入微的呵护。

这麽好的一个孩子，敏儿她究竟还要如何苛责防备呢？

林如海最终没有进去打扰，只是又默默地看了片刻，便转身悄然离开了。

翌日清晨，贾敏特意吩咐小厨房备了早点，将栾序唤来用早饭。

栾序依旧是抱着小黛玉一同前来。

小丫头如今已能咿咿呀呀地说些简单的字词，虽然发音含糊不清，却软糯可爱。

她坐在加高的椅子里，她吃不了饭食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长辈们用餐，时不时挥舞着小手，吐出几句诸如：“哥…哥…吃”丶“娘…亲…吃”之类的稚语，那副认真的小模样，逗得贾敏和一旁伺候的姜峦忍俊不禁。

饭後，贾敏用软帕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正耐心给闺女擦手的栾序身上，眼神微动。

她对着姜峦使了个眼色，温声道：“妹妹，你先带囡囡去院里晒晒太阳，消消食，我有些话，要单独同小序说。”

姜峦会意，立刻上前，柔声哄着小黛玉：“小姐，姨娘带你去看看院里新开的花好不好？”

小黛玉正玩得高兴，一听要离开哥哥和娘亲，小嘴立刻瘪了起来，眼眶迅速泛红，张开手臂就要栾序抱，嘴里委屈地喊着：“不…”

贾敏这次却并未心软，她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对姜峦点了点头。

姜峦只得柔声哄着，半抱半劝地将哭闹起来的小丫头带离了花厅。

小黛玉委屈的哭声渐行渐远，花厅内才安静下来。

栾序静静地看着小黛玉被抱走，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原本放松的身姿，悄悄挺直了些。

他心知，贾敏这般行事，那便说明要同他谈的，绝非寻常小事，其重要性，或许更甚于那价值千金的药方。

他端端正正地坐好，看向贾敏，聆听长辈教诲。

贾敏并未立刻开口。

她先是慢条斯理地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她的目光落在栾序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复杂。

栾序越好，越优秀，她欣慰之馀，不安也越盛。

各种念头在贾敏心中飞快闪过。

她看着栾序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眸，试图从中捕捉到野心或虚浮，然而没有。

那里面只有超越年龄的平静，仿佛早已看透她所有的顾虑。

贾敏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至少目前看来，这孩子的心性确是无可挑剔，当称龙章凤姿。

她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轻响，打破了沉寂。

语气却放缓了许多：“小序，我今日特意留你下来，是因为一直未曾正式谢过你。”

栾序微微垂首，态度恭谨：“敏姨言重了，这些不过是分内之事，何须言谢？”

“要谢的。”贾敏语气坚持：“救命之恩，岂能不谢？谢礼我已经让丫鬟擡去你厢房了，不过是一些衣料玩物和笔墨纸砚，望你不嫌弃。”

她顿了顿，话锋悄然一转：“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我思虑良久，想同你商议。”

栾序擡起眼，迎上贾敏郑重的目光，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但他依旧安静地坐着，等待下文。

贾敏看着他依旧沉稳得体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小序，你可愿意，收囡囡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