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却抢先一步,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分明姐姐的手更冷些。”
他自然而然地弯腰,将她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颊边,试图驱散她的寒意。
黛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那双眼眸在夜色中比星辰更亮,流转着恣意又专注的光彩,心都不免疾速跳动几分,不由微微失神。
每次遇见昭儿,她的心都控制不住快速跳动一下,随後归于平静,至今她也不知道是为何。
她也曾问过哥哥是否是因有心疾,但哥哥当时的眼神,她看不懂。
“不知何时,连昭儿都比我还高了。”她轻声道。
“两年前我就超过姐姐了。”谢昭语气委屈:“姐姐莫不是忘了?”
黛玉失笑,双手捧起谢昭的脸,左右细看,还未说话,已将谢昭看得耳根通红。
他有些不自在地垂眸避开她的视线,退後几步倚在亭柱边,轻咳几声,转移话题:“姐姐方才在看什麽?”
他生怕自己过快过响的心跳声,会惊扰了这片刻的静谧与亲近。
以至于当黛玉转而再次望向月色时,未曾留意到移开视线後,那再次落在她侧脸上缱倦的目光。
“昭儿,你瞧今年的月亮,与以往有何不同?”黛玉轻声问。
谢昭这才勉为其难地将目光投向天边月轮:“我瞧着没什麽不同。”
黛玉轻叹:“是啊,月亮依旧,可是我们,却都变了。”
谢昭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给姐姐上眼药的时刻:“某人自当上皇子後确实变了,不过我可没变。”
“哥哥只是忙,并不是变了。”黛玉轻声辩解,又见谢昭满脸不高兴转移话题哄道:“昭儿自是未曾变,我且问你,可吃过药了?”
谢昭忙道:“姐姐,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可吃药了?”黛玉依旧笑问。
“太苦,”谢昭顺势接话,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要姐姐喂才吃。”
栾序与谢昭此去南疆,便是大半年。
虽有书信定时传来报平安甚至还不忘夹带着南疆的玉石,黛玉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总萦绕着难以言喻的不安,便时常往白云观静心祈福。
这日,她一如往常,在玄明亲自接待下于主殿敬香。
玄明见她身形较往日更显清减,袖口下腕骨纤细似玉,不由缓声道:“小姐不必过于忧心,我已卜卦,主子定会无恙归来。”
不仅会安然无恙回来,主子还在谢昭这个南疆上任圣女血脉的帮助下顺利当上了南疆的圣子,自此主子的直属军队便能开始筹备了。
可南疆向来排外,可想而知主子和谢昭吃了多大的苦,但这些是无法与黛玉说明的。
黛玉擡起清凌凌的眸子望他,眼波如水,含着化不开的轻愁。
玄明被她看得心头一悸,先一步移开视线,微微倾身,伸出手臂示意扶她起身:“後山的枫叶已红遍,如火如荼,景致颇佳,小姐可愿随贫道一观?”
黛玉轻轻将手虚搭在他的小臂上借力起身:“好,有劳玄明哥哥带路。”
殊不知,这一幕恰好落入了前来上香的惜春眼中。
她心中微涩,她印象中的玄明道长,虽生了一双看谁都含情的桃花眼,气质却总是疏离缥缈,如抓不住的风,触不到的云。
可此刻,她竟觉得,那阵永远飘渺无垠的风,似乎终于寻到了愿意停驻的落脚点。
不知道怀着什麽样的心情,惜春脚步控制不住地悄悄跟在了二人身後。
但见後山层林尽染,枫叶如火如霞。
黛玉身着月白绣青竹纹的斗篷,身姿娉婷,墨发如云,肌肤胜雪,眉眼似画,清丽绝伦。
走在她身侧的玄明,紫色道袍,身量挺拔,面容俊朗,那双桃花眼在不经意掠过身旁人时,总会敛去所有疏离,变得深邃而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