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转移热度吧。”
一直沉默的姜岸,终于开口了。
“我们找一件别的事,一件更大的丶更能吸引眼球的事,把苏棉颂身上的火力全都吸引走。”
“什麽事?”文未末问,下意识地有些紧张。
姜岸看着他,安抚地笑了笑:“别紧张!这次全是真事。”
性别对立,资本博弈,阶级叙事。她拿起那三件,在当今互联网上最无往而不利的武器。
相比之下,什麽“营业情侣”,什麽“偶像失格”,在这种宏大叙事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不是霍宇光帮路临非解禁的吗?”她看向衆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资本大佬力保劣迹男艺人,这个故事,和项妮可之前那个‘新时代女性企业家力挺受害女员工’的叙事,刚好可以做个鲜明的对比,不是吗?”
文未末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你从哪里搞来的证据?”
姜岸笑道:“项妮可。”
文未末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彻底放下心来,他点点头,干脆利落地说:“行,那就这麽办吧。”
于是,就在全网还在为“合约情侣”的真假而争论不休时,一股更汹涌的暗流,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席卷而来。
没有预告,也没有铺垫,几大营销号,在同一个时间点,统一放出了一系列关于“霍宇光疑似违规操作,帮助劣迹艺人路临非解禁”的证据链。
舆论的风向,瞬间变了。
一场关于“偶像失格”的娱乐八卦,迅速升级为对“资本特权”的愤怒声讨,并最终,指向了更深层次的丶关于“平台公信力”的灵魂拷问。
苏棉颂那点小情小爱的破事,瞬间变得无足轻重。更何况,有人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衆所周知,印记平台的高管霍宇光,和岸可M的老板项妮可,那可是业内有名的夫妻店啊~”
苏棉颂的名字,很快就被霍宇光丶印记平台以及项妮可这几个更庞大的靶子,彻底淹没了。
霍宇光几乎没费什麽力气,就知道这事是姜岸做的,毕竟姜岸也无意遮掩。
他亲自来了趟素格兴师问罪,走进无影灯时的表情,和不久前找上门来的项妮可如出一辙,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可以啊,姜岸。但现在找茬,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三悦不都走了吗?”他甚至都懒得坐下,只是站在那里,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但我没看明白,现在岸可完全归项妮可管,你到底是要报复她,还是报复我?我确实做过很多事,但你真的没必要闹成这样。我以为我们有默契,幕後的事情,幕後解决。”
姜岸正在悠闲地喝着咖啡,闻言擡起头笑了笑。
“霍总,你好像还是没明白。我针对的不是你,也不是项妮可。”
霍宇光皱起了眉。
“姜岸,你不了解流量。”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近乎怜悯的优越感,“你以为是我在操控一切吗?你以为是我要和你对着干吗?我,项妮可,甚至是你,我们都只是在顺势而为而已。”
“热搜的出现,话题的发酵,情绪的引爆……这一切,都只是冰冷的系统,在根据用户的喜好,进行最优化的推送而已。我们所做的,不过是把好的,推波助澜;把坏的,再放大一点。但本质上,它们都是一样的,都只是热度,是系统运转的燃料。”
他看着姜岸,像在宣告不容置喙的真理。
“不是我,也会有别人。这只是一个系统,一个巨大的丶无法被撼动的系统。”
“你以为自己是什麽在对抗反派的正义使者?把我当成电影里必须要被消灭的终极反派?你清醒一点,你只是在跟这台巨大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较劲。你拔掉我,它会立刻换上一颗新的。而你,三悦,路临非,苏棉颂,都只是被这台机器碾过去时,溅起的几点尘土而已。”
“你觉得,机器会在乎尘土吗?”
姜岸静静地听完,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放下杯子,也站了起来,走到霍宇光面前。
“你说的我都知道。”她说。
霍宇光一愣。
“我知道,人人都可以成为下一个三悦,被无情地献祭。”
“我知道,人人也都可以成为下一个路临非,在流量系统的放大下,将恶意散播到极致。”
“我甚至知道,”她看着他,嘴角勾起带着一丝悲悯的弧度,“人人都可以成为下一个霍宇光。只要放弃一些东西,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成为最得心应手的那颗螺丝钉。”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最後的答案。
“我知道追求流量的系统没有错,它只是冰冷地选择最高效的路径,不偏移也不慈悲。但人和机器的区别,不就是拥有情感和温度吗?我们不能,也不该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当成一行行可以被随时优化或删除的代码。”
“流量系统提供了一条阻力最小的路,但我可以选择不走那条路。我可以选择自己要抵达的目的地。”
“所以,只要我还站在这里。我就会永远,永远地抵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