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沉默良久,终只是挥手,命人将竹简收起,不再议论。然那一丝怀疑的火星,已在他心底悄悄燃起。
——
与此同时,洛邑之外的东土,却在暗暗翻涌。
鲁地之南,卫国与燕侯暗通书信,称“天子年少,周礼拘众,若再行大礼,恐诸侯难安”。齐地亦有密谋者聚于营中,密议曰:“周公既退而犹制天下,王命反若虚文。吾辈若不自为图,迟早受制。”
这些话最初不过酒酣之语,然三月之间,竟传遍东诸侯。各国使节往来密集,表面皆以“修礼问政”为名,实则互通有无,酝酿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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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于洛邑虽退政,然消息灵敏,早在数日前便察觉这股异动。他独坐夜灯之下,对鲁公伯禽言道:“礼崩不在朝廷,而在民心。人心若散,天下自乱。此番东土若不抚,则周基将动。”
伯禽躬身道:“父命何为?”
周公沉声道:“吾自不能再行征伐,但可以礼抚兵,以道定志。汝命鲁师东巡,设学于齐、卫之间,以礼义相感,勿以兵临。”
伯禽应命而去。洛邑的冬夜,于是一片风声猎猎,似预示着更深的动荡将至。
——
翌月,鲁师抵齐。齐侯表面恭迎,然暗中设宴试探。
“鲁公远来,不为酒耳,想必周命有意?”
伯禽微笑不答,只取酒一盏,缓缓起身道:“周礼安天下,非安诸侯。吾来此,不为王命,只为人心。”
此言一出,齐侯默然。殿中众臣皆低不语。伯禽的目光如水,却隐含锋芒——礼的根本,在于使人自律而非受制。
齐侯半晌方笑:“鲁公之言,深得父风。然东土民心,已非昔日。”
——
消息传回洛邑,周公长叹:“是啊,礼可镇天下,却难镇人心。”
他命书一简,使者夜镐京,再次上奏成王。
“陛下宜察天下之变,宜行德而非刑。礼者,非用以制人,而用以化人。若以礼为权,则礼失;若以权夺礼,则国危。”
此书未至镐京,东土之变已然显现。
——
齐、卫、燕三国同时奏请“减礼从俗”,理由是民劳民困,难守周制。使节进镐京,群臣议论纷纷。
召公皱眉:“若准此请,则礼乱。”
太师叹曰:“若不准,民怨。”
成王心中恍惚,那夜他重读周公竹简,忽觉字字如咒。王权、礼道、民心、诸侯——这些本应调和的线条,如今却在他掌中纠缠不清。
他抬起头,似在对自己低语:“或许,周公错了……天下岂能只靠礼维系?”
烛火一颤,风自殿门灌入,吹散了案上的卷简,也吹乱了他心底最后的平衡。
——
夜深洛邑,周公梦中惊醒,仿佛听到远处战鼓隐隐。他起身披衣,立于窗前。雪落无声,天地茫茫。
他低语自言:“若礼终不能定天下,吾之功业,岂非虚?”
风声似应,檐下竹铃叮然作响,寒意直透骨髓。
——
这正是:
礼崩天命摇,权起道心摇。
东土波先动,周基未可牢。
——
至此,周礼之势虽未断绝,然王权已暗生裂缝。
东土之地,风声渐紧;洛邑与镐京之间,书信愈急。
周公虽退,却仍握心于天下;成王虽立,却已在权与道之间迷失。
新的风暴,正于这片冰雪未融的大地上,悄然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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