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指尖的青冥剑颤了颤,剑穗上悬着的三枚银铃只晃出半圈轻响,便被山风中骤然翻涌的灵气压了回去。他站在青崖山“断云坪”的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云海,往日里总如凝脂般温顺的灵气,此刻却像被揉碎的琉璃,簌簌落在草叶上,竟让百年修为凝成的护体灵光泛起了细密的涟漪。
“不对劲。”他低头捻起一片沾了灵气碎屑的枯草,指尖刚触到草茎,那枯草便猛地蜷缩起来,叶缘泛出极淡的青金色——这是青崖山灵脉逆行的征兆。他入山已整整一百年,从初时连引气入体都要跌跌撞撞的少年,到如今卡在筑基后期三十年的修士,从未见过灵脉如此躁动。
身后传来脚步声,布履踏在青石上,带着清苦的药香。沈砚回头,见苏长老提着个竹编药篮走来,篮里的“醒神草”正蔫头耷脑,叶片上本该流转的灵光像被抽走了似的,只剩一层灰败的白。
“沈小子,你也察觉到了?”苏长老把药篮往石台上一放,枯瘦的手指按在断云坪中央那棵老松上,松皮里渗出来的不是松脂,竟是半透明的灵气液珠,“从昨夜子时起,山底的灵脉就乱了,前山的‘洗灵池’都快干了,后山的寒渊却冒起了白气——活了两百多年,头回见这阵仗。”
沈砚心里一动。寒渊是青崖山灵气最阴寒的地方,传说底下压着上古留下的“玄冰脉”,寻常修士靠近三尺就会被冻僵,唯有筑基后期以上的修士能勉强靠近崖边。他卡在这个境界三十年,始终摸不到金丹的门槛,师父临终前曾说过,若遇瓶颈,可往寒渊寻“石髓”,那是灵脉凝结的精华,只是此物藏在玄冰脉深处,历来只闻其名,没人真见过。
“长老,寒渊的异动,会不会和石髓有关?”
苏长老愣了愣,随即摇头:“石髓?那都是老辈传下来的话,谁知道是真是假?再说寒渊底下除了玄冰,还有‘玄冰蚺’守着,那畜生修了近百年,鳞甲比法器还硬,你去了也是白送命。”
话虽这么说,苏长老却从药篮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铜铃,递给沈砚:“这是‘引灵铃’,你若真要去,带着它。寒渊里灵气乱,铃响三声就是离玄冰脉太近了,赶紧退——别想着硬来,你这百年修为,在玄冰脉跟前不值当。”
沈砚接过铜铃,铃身冰凉,刻着细密的云纹,正是青崖山的护山法器。他攥紧铃铛,躬身行了一礼:“谢长老。若真能找到石髓,不仅是我,对整个青崖山的灵脉都有好处。”
苏长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后山的石阶上,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老松渗出来的灵气液珠,那液珠落在掌心,竟瞬间凝成了冰粒。
后山的路比前山难走得多,石阶上覆着一层薄霜,往日里随处可见的灵植此刻都缩在石缝里,叶片紧紧裹着,连最喜阴的“幽苔”都褪成了灰白色。沈砚提着青冥剑,脚步放得极轻,灵气在周身流转,将寒意挡在三尺之外——可越往寒渊走,那寒意就越重,到后来,连护体灵光都开始结霜,鬓角的丝上凝着细小的冰珠。
“叮。”
引灵铃忽然响了一声,沈砚脚步一顿,抬头望去。前方的雾气骤然变浓,白茫茫的一片,连石阶都看不清了,雾气里传来极轻的“簌簌”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冰面上爬。他握紧青冥剑,剑尖斜指地面,灵气顺着剑脊往上涌,剑身上的云纹渐渐亮起,散出淡淡的青光。
“哗啦——”
雾气猛地被撕开一道口子,一条水桶粗的玄冰蚺从雾里窜了出来,鳞甲是极深的墨蓝色,上面覆着一层薄冰,两只眼睛像冻住的血珠,死死盯着沈砚。它的尾巴扫过石阶,青石瞬间裂开一道缝,寒气顺着裂缝往外冒,竟在石缝里结出了冰碴。
沈砚早有准备,青冥剑猛地往前一刺,剑尖带着青白色的灵气,直取玄冰蚺的七寸。那畜生却极灵活,身子一扭,鳞甲撞在剑身上,“当”的一声脆响,沈砚只觉得虎口麻,连退了两步,脚后跟磕在石阶上,差点摔倒。
玄冰蚺吐了吐信子,信子上沾着冰粒,它猛地张口,一道冰箭从嘴里射出来,直逼沈砚的胸口。沈砚侧身躲开,冰箭擦着他的袖口飞过,钉在身后的石壁上,瞬间冻出一片冰花。
“百年修为,就这点本事?”沈砚咬了咬牙,心里却清明起来。他之前总想着靠蛮力突破,可面对玄冰蚺,这百年修为竟显得如此滞涩——师父说过,青崖山的修士,本该与山灵共鸣,他却只顾着埋头修炼,忘了这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刻意催动灵气,反而松开了紧握剑柄的手,任由青冥剑悬在身前。山间的灵气虽然紊乱,却依旧带着青崖山独有的温润,他试着引导这股灵气,顺着经脉慢慢流转,再通过剑身散出去。
青冥剑上的云纹忽然亮了起来,不再是之前的青光,而是带着淡淡的绿,像初春的草芽。玄冰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后退了半步,喉咙里出低沉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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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指尖一动,青冥剑猛地往前飞去,剑身划过空气,竟带着一丝草木生长的气息,直取玄冰蚺的眼睛。那畜生慌了,想要躲闪,可剑身周围的灵气忽然凝成了一张网,将它困在原地。剑刃擦过它的眼角,虽然没造成重伤,却让它吃痛,猛地往后一缩,撞在石壁上,震得石缝里的冰碴簌簌往下掉。
“叮、叮。”
引灵铃接连响了两声,沈砚心里一紧——这是离玄冰脉近了。他抬头望去,雾气渐渐散开,前方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崖口,崖边结着厚厚的冰,白气从崖底往上冒,带着极浓的灵气。
玄冰蚺见他要走,又想扑上来,可沈砚却没再理它,转身往崖边走去。那畜生盯着他的背影,喉咙里的嘶吼渐渐低了下去,最终竟慢慢退进了雾气里——它似乎怕那崖底的什么东西。
沈砚走到崖边,往下望去,崖底黑漆漆的,只有深处隐隐泛着一点金光。引灵铃悬在他的胸前,轻轻晃着,却没再响——还差一点。他深吸一口气,灵气裹住全身,纵身跳了下去。
崖底的寒意比上面重了十倍,刚跳下去,沈砚的睫毛就结了冰。他控制着灵气,慢慢往下落,耳边只有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不知落了多久,脚下忽然碰到了实地,他站稳身子,抬头一看,只见前方的玄冰壁上,嵌着一块拳头大的东西,正泛着淡淡的金光——那就是石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