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山巅,云海翻腾如怒涛,将整座问道峰裹在一片缥缈之中。洞府内,青崖盘膝而坐,周身萦绕的灵气已凝聚成实质的光带,时而如游龙穿梭,时而如蛛网密布,在石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已在这洞府中闭关三月。自上次于蛮荒古域得获上古修士遗留的《紫府归元诀》残卷,修为便如水到渠成般迈入元婴后期巅峰,距离那传说中的化神境,仅差最后一步。可这一步,却如天堑鸿沟,三个月来,任凭他如何催动灵力冲击玄关,始终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在门外,甚至隐隐有灵力反噬的迹象。
“呼——”
青崖缓缓吐纳,一口浊气化作白雾从口中喷出,撞在石壁上散成虚无。他睁开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疲惫,随即被坚韧取代。指尖摩挲着丹田内那颗莹润的元婴,此刻元婴周身的灵光已不如往日澄澈,隐隐有一缕灰气缠绕,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是心魔。”
青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洞府中回荡。他并非次遭遇心魔,早在筑基期突破时便曾与之交锋,可从未像今日这般,心魔竟能悄无声息地侵入元婴,甚至在他冲击化神境的关键时刻兴风作浪。
他闭上眼,神识沉入识海。刹那间,眼前景象骤变,不再是昏暗的洞府,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之中,无数细碎的光点闪烁,那是他百年修行的记忆碎片——初学吐纳时的懵懂,拜师问道时的虔诚,下山历练时的惊险,斩杀妖兽时的决绝,还有……那些未能守护的人,那些深埋心底的遗憾。
“青崖……”
一道缥缈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温柔得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却带着致命的魅惑。青崖心头一震,循声望去,只见黑暗深处缓缓走出一道身影,白衣胜雪,容颜绝世,正是他年少时偶遇的一位女子,亦是他修行路上唯一的执念。
“清瑶仙子?”青崖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却猛地止步。他清晰地记得,清瑶仙子早在五十年前便为守护一方百姓,与上古凶兽同归于尽,魂飞魄散,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你我相遇于桃花溪畔,你曾说,待你修成大道,便带我遨游九天,此言可还作数?”女子缓缓走近,声音带着一丝幽怨,眼神却如蛛网般缠绕过来,试图将他的心神牢牢锁住。
青崖深吸一口气,道心运转,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你非清瑶仙子,不过是我心中执念所化的心魔。她心怀苍生,舍生取义,岂会如你这般纠缠不休?”
“执念又如何?”女子轻笑一声,身形骤然化作无数碎片,散入黑暗之中。紧接着,更多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有他已故的师父玄机子,有并肩作战的同门师兄,还有那些被他斩杀的仇敌,一个个面带怨怼,目光如刀,直刺他的心神。
“你资质平平,若非侥幸得到上古功法,何以能走到今日?”玄机子的身影开口,声音严厉如昔,“你一心求道,却罔顾师门恩情,师父临终前嘱咐你守护青崖宗,你却常年在外游历,置宗门于不顾!”
“青崖小儿,当年你以卑劣手段杀我,今日我便要取你性命,报血海深仇!”仇敌的身影咆哮着扑来,面目狰狞。
“师兄,若不是你抢了那枚筑基丹,我怎会修为停滞,最终陨落?你好狠的心!”同门师兄的身影泣声控诉。
无数的声音在识海中回荡,如同无数根钢针,不断刺穿着青崖的道心。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元婴周身的灰气越来越浓,甚至开始侵蚀他的神识。灵力在体内紊乱冲撞,经脉隐隐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不……”
青崖低吼一声,双手结印,《紫府归元诀》全力运转。识海之中,金光暴涨,化作一道巨大的莲台,将他的心神护住。“我之道,非侥幸所得,乃是百年苦修,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师父之命,我时刻铭记,青崖宗今日安然无恙,便是我守护之功!”
“斩妖除魔,本是修士本分,那些仇敌,皆是作恶多端之辈,死有余辜!”
“同门之情,我从未忘怀,那枚筑基丹,本就是宗门按资质分配,何来抢夺之说?”
每一声喝问,都如同一道惊雷,在识海中炸响。青崖的眼神越来越坚定,道心在这一次次的拷问中,变得愈纯粹。他开始明白,心魔并非外来之敌,而是源于自身的疑虑、遗憾与执念。想要突破化神境,不仅要提升灵力,更要勘破心魔,做到道心通明。
“所谓心魔,不过是我内心的投影。若我心不动,万法不侵!”
青崖闭上眼,不再理会识海中那些虚幻的身影,神识完全沉入丹田。他引导着体内紊乱的灵力,按照《紫府归元诀》的运转路线,缓缓梳理。元婴周身的灰气,在纯净的灵力冲刷下,开始一点点消散。
可就在这时,识海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黑暗之中,一尊巨大的黑影缓缓升起,身高万丈,面目模糊,周身散着恐怖的威压,正是青崖心魔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