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摇了!”老艄公大吼,声音里带着恐惧,“那是‘海哭’,越听越近,会被缠上的!”
陈观棋突然按住陆九思的手,示意他停铃。他侧耳细听,那哭声里藏着别的声音——不是啜泣,是某种摩擦声,像是指甲刮船板,又像是牙齿啃骨头。
“在船底!”陈观棋低喝一声,抽出桃木剑往船板上刺去。剑尖刚碰到木板,就听见“嗤”的一声,像是刺中了什么软东西,船底传来一阵疯狂的抓挠声,像是有无数只手在里面乱刨。
“是水鬼!”老艄公吓得瘫在船尾,手脚并用往舱里钻,“它们在啃船板!要进来了!”
陆九思反应极快,掏出火折子点燃一张烈阳符,往船底缝隙里塞去。符纸烧得噼啪响,抓挠声顿时变了调,像是被烫到的野兽在嘶吼。白鹤龄则取出药箱里的雄黄粉,往船舷外撒去,粉末落水的地方,冒出阵阵白烟,雾里的影子明显后退了些。
“不止一只。”陈观棋盯着船舷外的紫雾,握紧了桃木剑。剑身在烫,里面的生魂像是在告诉他:周围全是这东西,密密麻麻,像海里的鱼群。
就在这时,紫雾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撞在了船底。船身剧烈摇晃,陈观棋重心不稳,差点摔进海里,眼角余光瞥见雾里掠过一个巨大的影子,长着无数只脚,像只被泡烂的蜈蚣,正绕着船打转。
“是‘海蜈’!”白鹤龄的声音带着颤抖,显然是认出了这东西,“玄枢阁记载,是溺水者的怨气聚成的,专啃船底,能长到几十丈长!”
陆九思急得满头大汗,手里的符纸一张接一张地烧,却只能逼退那些小水鬼,对那巨大的海蜈毫无办法。船底的抓挠声越来越响,木板开始渗水,腥咸的海水混着黑泥涌进来,带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陈观棋突然想起陆九思娘留下的罗盘。他一把抓过罗盘,将桃木剑的剑尖抵住罗盘中心,同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上面。“借地脉龙气,指水脉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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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盘指针猛地停下,红色针尖死死指向船尾右后方,那里的紫雾最浓,隐约能看见两只绿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在那儿!”陈观棋大吼,将罗盘掷向陆九思,“用镇尸铃!”
陆九思瞬间会意,将镇尸铃残片按在罗盘上,同时念动镇尸咒。残片爆出刺眼的金光,与罗盘的指针共鸣,形成一道金色光柱,直刺紫雾深处!
“嗷——!”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雾里传来,像是无数人在同时惨叫。那巨大的海蜈影子剧烈翻滚,无数只脚在雾里乱蹬,竟硬生生被金光逼退了数丈。船底的抓挠声骤然消失,海水也不再渗进来,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走!趁它退了!”陈观棋拉起老艄公,把他推到舵前,“往有光的地方开,快!”
老艄公被吓得魂不附体,双手抖得握不住舵,嘴里只会念叨:“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海蜈记仇,会追上来的……”
陆九思和白鹤龄合力稳住船舵,船身调转方向,朝着紫雾稀薄的地方驶去。陈观棋站在船尾,紧握着桃木剑,看着那片翻滚的紫雾,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海蜈的嘶吼还在雾里回荡,像个标记,告诉所有水里的“东西”:猎物来了。
不知驶了多久,天边终于泛起一丝微光。紫雾渐渐散去,露出远处一座孤岛的轮廓,岛上隐约有黑色的礁石,像巨兽的牙齿,咬着灰蒙蒙的天空。
“那就是蓬莱岛。”老艄公瘫坐在地上,声音嘶哑,“看见岛东边的黑雾没?那就是海眼裂隙,从那儿冒出来的东西,能把船都吞了。”
陈观棋望着那片黑雾,黑雾里隐约有石碑的影子在晃动,碑上刻着模糊的纹路,像是龙,又像是某种符咒。他腰间的桃木剑突然剧烈震动,怀里的太阳花帕子也跟着烫,角上的歪线头硌得心口生疼。
他想起小妹说过的话:“哥,等我绣出太阳,就给你绣满袖的光。”
可这里,连光都像是被吞噬了。
“夜里别靠近裂隙。”老艄公的声音带着哭腔,“会被拖下去的,那些沉在海底的人,都在找替身呢……”
船靠岸时,太阳刚露出半张脸。蓬莱岛的码头比黑土屯的龙穴还要荒凉,栈桥的木板烂得只剩骨架,上面缠着厚厚的海草,草里裹着些破烂的衣裳,风一吹,像吊死鬼的舌头。
“我们就在这儿下。”陈观棋背起包袱,将桃木剑握在手里。剑身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是在说:接下来的路,得用刀光劈开了。
陆九思拿出罗盘,指针这次不再打转,而是稳稳地指向岛东边的黑雾,针尖微微颤,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兴奋。
白鹤龄往药箱里塞了把匕,是她爹留下的鲨鱼匕,据说能斩水祟。她看着岛上那片黑压压的树林,林子里隐约有鸟叫,却不是活鸟的声音,像是用骨头敲出来的哀鸣。
三人踩着烂木板上岸时,鞋底陷进厚厚的黑泥里,泥里混着些碎贝壳,还有半截生锈的船钉,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小心脚下。”陈观棋低声说,他看见泥里有个东西在动,像是手指,又像是某种海虫的触须,正慢慢往陆九思的靴底爬。他用剑鞘一挑,那东西缩了回去,露出半截惨白的身子,竟是段人的指骨,骨头上还缠着点烂布,像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陆九思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踩在一块松动的木板上,木板下传来“咔嚓”一声,像是踩碎了什么脆东西。
“别碰!”白鹤龄突然拉住他,指着木板下露出的东西——是颗人头骨,眼窝空荡荡的,里面塞满了海泥,泥里还嵌着点碎布,是水师军服的料子。
老艄公说的没错,官府派来的水师,确实没回去。他们的骨头,成了这岛上的“路标”。
“先找个地方落脚。”陈观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寒意。海风吹过树林,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在笑,“天黑前,得弄清楚那海眼裂隙里,到底藏着什么。”
三人往岛中心走去时,没人注意到,船尾的水里,有无数只眼睛正盯着他们的背影,绿幽幽的,像两串鬼火。而那片笼罩着海眼裂隙的黑雾里,石碑的影子越来越清晰,碑上的纹路开始光,像是某种苏醒的征兆。
陈观棋摸了摸怀里的太阳花帕子,帕子上的纸花不知何时被汗浸湿了,软塌塌的像朵蔫了的花。他想起小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握紧了桃木剑——就算这里的光都被吞了,他也得劈开条路,带着这朵“太阳花”,看看那海眼深处,到底藏着怎样的黑暗。
毕竟,有些念想,比海眼的裂隙更深,比怨灵的嘶吼更韧,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吞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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