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中都。
监察司的六百里加急文书在卯时三刻也终于送达了御书房。
此时,太奉帝赵濬正握着朱笔在春闱主考官名单上圈点。
黄门官捧着鎏金匣子的手微微抖,匣中密函上赵郡贪腐四个朱砂大字刺得赵浚龙目生疼。
御笔重重摔在龙案之上,墨汁飞溅在了临近的几片书页之上,晕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污渍。
赵濬猛然起身,腰间玉带撞得青铜烛台叮当乱响。
传朕旨意!着刑部即刻拟旨,将赵郡司仓参军陈焕等一十三人押赴刑场立即处斩。
听此,随侍宦官王承恩突然跪倒在地,苍白的脸上渗出冷汗。
“陛下三思啊!”
过几日正是春闱开考之日,礼部刚刚来送消息,各郡举子已在贡院外候场,此时不宜染血。
话语落下的同时,殿外忽然传来晨钟轰鸣,惊起檐角白鸽盘旋。
赵濬死死盯着跪下的王承恩,注视着东班列空缺之位——那是锦衣卫负责春闱安保的千户,此刻应该在贡院值守。
籍此,也不由得联想起二十三年前的一场舞弊案。
那时他初登大宝,为震慑士林执意腰斩主考官。
却未曾料到,此举竟如导火索,点燃了举子们的激愤情绪,联名上书的纸张如雪片般纷飞,险些将他的朝堂搅得天翻地覆。
如今,赵郡贪腐案在前,春闱又近在咫尺。
赵濬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再度睁眼时,眼中已没了最初的盛怒,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权衡。
“王承恩”
赵濬开口,声音低沉却透着几分无奈。
“你所言不无道理。”
“春闱乃国家抡才大典,关乎天下士子之心,牵一而动全身,此时若贸然行刑,恐生变故。”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龙案上那份未写完的旨意上,抬手将其拿起,缓缓撕成两半。
“传我的口谕,赵郡司仓参军陈焕等一十三人,暂且收押大牢,问斩之事,待春闱结束后再行定夺。”
赵濬继续说道,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承恩听闻,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陛下圣明,如此安排,实乃社稷之福。”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陛下能听进谏言,避免了一场可能的风波。
“不过”
赵濬话锋一转,眼中寒芒一闪。
“此事绝不能就此搁置。”
“着监察司、锦衣卫协同办案,在春闱期间,务必彻查清楚赵郡贪腐案背后的所有势力,深挖其与春闱是否有勾连,若有蛛丝马迹,绝不姑息。”
“老奴遵旨!”
王承恩高声领命。
不多时,王承恩稳步退出御书房,朝着锦衣卫驻地疾驰而去。
车辇行驶在宫中宽阔的石板路上,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宫廷中格外清晰,仿佛敲打着每个宫人紧绷的心弦。
抵达锦衣卫驻地,王承恩未等车辇停稳,便快步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