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东侧传来衣料摩擦声,两名巡考差役正将一名面色灰白的考生架出号舍。
大人明鉴!小人只是想借邻舍的墨锭一用
那考生涕泪横流,却被差役粗鲁地捂住口鼻拖离考场。
李谦见状,浓眉微微一蹙。
去年新颁的《科场条例》明文规定,考生不得擅动他人文房之物。”
“此子如此胆大妄为,当严惩以儆效尤。
他转身对记录官低语数句,后者立刻在册上记下重重一笔。
另一侧,监试御史张景仁正缓步穿行于号舍之间。
他忽然驻足在一处狭小的号舍前,见那考生虽面色憔悴如纸,却仍在执着地书写。
张景仁俯身细看,现其试卷上墨迹干净,字迹工整。
这般锲而不舍的劲头,倒有颇有几分大家风范。
他暗自思忖,随即再次看向其所做答的试卷。
《克己复礼论》,开篇竟引《礼记》礼者,天地之序也,却不知《乐记》中礼者,天地之序也。
礼以别异,乐以合同。”
“克己复礼者,当如琴瑟和鸣,在规矩中求得圆融。
随着阅读其中,张景仁频频点头。
好一个琴瑟和鸣,若此子能将此论融入策论,或可拔得一个不错的名额。
想到这,张景仁心情大好,也再次折返而回。
日影西斜时,李谦再次巡视全场。
启禀大人,申时三刻已到。
主簿上前轻声禀报。李谦深深望了一眼仍在奋笔疾书的考生们,扬声道。
纳卷!
随着这声令下,考场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与纸张窸窣声。
随着纳卷令下,差役们迅穿梭于号舍间,有条不紊地将考生们的试卷一一收起,摞成厚厚的几叠,而后郑重地封存于特制的木匣之中,由专人看守,即刻送往阅卷处。
张景仁回到临时官邸,稍作休憩后,便唤来书童,铺开纸张,打算将今日在考场上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记录下来。
他尤其详细地描述了那位以“琴瑟和鸣”阐述克己复礼的考生,着重夸赞了其文章立意与笔力,末了,还不忘附上一句。
“此子才情出众,望后续两场考试能延续佳绩,为朝堂输送良才。”
写罢,吹干墨迹,仔细装入信封,准备呈递给主考官。
夜幕笼罩,号舍内酣睡之意正浓,经历了第一场的考生大部分已经疲倦不已,食下所带的干粮后,便坐着小憩一会儿,静待明天的试卷。
在这寂静的夜里,贡院周边的街巷却并不安宁。
一处酒肆内。
“可惜这刚刚布好的棋子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淡淡开口道。
酒桌旁,几个身影在摇曳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沉。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
“哪有怎样,这柴荣提供的铁器已经够多了,他也算是挥他剩余的价值。”
“话虽如此。”
尖细声音的主人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但我这心中还有些许不安。”
“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除掉他。”
“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