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恭庾的谋划,监察司众人并不知情。
而在不远处,琼林宴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春闱学子被袭,入榜探花郎消失不见。
这两件事不管哪一件都是足以轰动赵郡的大事,更要命的还是在太子殿下到来的这个节骨眼上。
此时听着另一间学子嘈杂议论的声音,李谦只感觉仿佛天塌了一般。
至于这探花郎陈风的名字,他似乎前几日刚刚听过。
他记得好像国子监就是因为此人才派人前往赵郡监察司,莫非这陈风的失踪是跟锦衣卫有关。
这就说通了,也就只有这匹饿狼敢触那帮文人的眉头。
而且既然那陈风身居大案,落在锦衣卫手里只怕是十死无生了。
想到此,李谦不在犹豫,猛地扯过一旁的红绸,颤抖着在上面写下“三甲重定”四个大字,墨迹未干朝着旁边候着的官吏递去。
“你去下面告知第四刘焕升,让他更衣补位!”
“大人!这不合规制!”
一旁的记录官脸色骤变。
“春闱名次乃诸位大人评定,若擅自改动……”
“住口!”
李谦转身时打翻了案头的镇纸,青石砸在地上裂成两半。
“太子殿下的仪仗已过朱雀大街,难道要让储君看见三甲缺一的笑话?”
他抓起陈风的卷子狠狠甩在地上,靴底碾过卷面几个大字。
“再说了,此人卷子已污,更有大案在身,如何配得起探花郎的名号!”
记录官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几息后。
“李大人,刘公子带到!”
一名朴素的青年男子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似乎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此好事会落到他的身上。
“换上探花锦袍。”
李谦将叠好的衣袍丢过去,红缎上金线绣的云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一日后随我面见太子,若有半句差池……”
他故意顿住,余光瞥见少年握衣袍的手在抖。
刘焕升捏着锦袍的指尖微微泛白,喉结滚动着应了声“是”。
当他褪去粗布长衫,穿上红缎金线的衣袍,
喉间不经意间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一缕阳光在云纹刺绣上流转,映得他苍白的脸上泛起奇异的潮红,仿佛不敢相信掌心真实的触感。
他的手指沿着袍角的暗纹反复摩挲,突然踉跄着扶住桌案,像是被这华贵的重量压弯了脊梁。
“看清楚,从现在起,你就是探花郎。”
李谦上前一步,替他整理衣容,但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还有,陈风那两个字不要随意提起,太子问你本官自会替你解释。”
刘焕升猛地抬头,眼中还残留着惊惶的水光,却在对上李谦冰冷的目光时,硬生生将惧意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的瞬间,粗布短打时的佝偻姿态尽数褪去,倒真有了几分三甲才子的气度。
只是指节依旧泛着青白,泄露了内心的震颤。
“记住,你的策论是‘星垂平野,文运自昌”李谦抓起案上誊抄的假策论塞进他怀中,纸张边缘还带着新鲜的墨香。
“举止要从容,应答需得体,莫要忘了——”
他突然凑近,呼出的热气喷在少年耳畔。
“此刻整个赵郡的文道,都系在你这身锦袍上。”
刘焕升低头凝视着衣摆处蜿蜒的金线,恍惚间觉得那些云纹都化作了锁链,将他死死捆在这不属于自己的身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