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观星楼朱漆门外,沈同真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绣春刀柄上的云雷纹。
作为锦衣卫百户,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率二十缇骑留守楼梯外,此刻暮色正沿着飞檐淌成墨色,檐角铜铃被夜风撞出细碎清响,却掩不住他耳中那丝几乎微不可察的位移声。
他垂眸望着青石板上散落的枝叶,余光却将楼前三十步内的动静尽收眼底。
左第三根廊柱后,缇骑营校尉王猛正挺直腰板,扫视八方。
至于下方,太子仪仗队的三十六名金吾卫则如铜铸般立在楼外三丈处,明黄伞盖与朱漆楼体相映,伞面上金线绣的蟠龙在风里活过来似的。
为卫队长按剑的手背青筋凸起,视线扫过每扇窗纸上的烛影,但凡有过三息的晃动,他们便会以极快的度冲上来。
二十面绣着“监国”二字的旌旗分插东南西北方向,旗角垂落的银铃暗合二十八宿方位,稍有异动便会织成一层结界,将楼内严密封锁。
此刻,百米处西北角的商行楼上,恭庾以及身边的老者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兜帽下露出半截铜质面具,面具缝隙间透出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蛇信般阴冷。
夜风掠过二人衣摆,恭庾的玄色劲装下隐约可见鳞片状的软甲,而老者袖中垂落的金丝绦,末端坠着枚刻满符文的青铜玉符。
“这赵承煜倒是谨慎。”
恭庾嗤笑一声,视线扫过楼前缇骑们刻意放缓却暗藏杀机的步伐。
“二十人摆出北斗阵,仪仗队的站位又暗合八卦,连旌旗银铃都能结成结界。”
他忽然转头,盯着老者面具上流转的暗纹。
“可准备好了,本座已经用三光纹为你遮挡了这么长的时间,若是功亏一篑,你”
恭庾话音未落,老者袖中青铜玉符骤然烫,符文也快亮了起来。
老者沙哑的声音裹着寒意。
“大人,多虑了。”
“此魔器已完全开启,只待那太子一干人等踏入第六层便会身死道消。”
就在二人静待之时,沈同真后颈突然泛起针刺般的寒意,此时识海的第六感也隐约频繁的跳动了起来。
下一刻,随着神念离体的瞬间,耳畔铜铃清响骤然扭曲成绵长嗡鸣。
当这缕神念穿透一层一层朱漆门扉时,他看见了满地烛油正沿着木纹爬成蛛网状的血槽。
第六层雕花梁柱间悬浮着七盏青铜灯,每盏灯芯内都裹着团蠕动黑雾——那竟是数百张缩成米粒大小的人脸,正对着西窗方位出无声嘶吼。
更可怖的是东墙整面的壁画已化作紫黑色肉膜,表面凸起无数手掌的轮廓。
整座观星楼的榫卯结构都出毛骨悚然的错位声。
“这是,魔意,可观星楼内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魔意?”
沈同真猛地睁开眼,檐角铜铃仍在轻晃,方才穿透六层楼阁的神念仿佛只是错觉。
可眉心处的第六感仍在刺痛。
这也让沈同真意识到了这第六层楼必然有异。
他霍然转身面对,官服下摆扫过青石板,大喝道。
太子,不可登楼!
随着沈同真的声音响起,缇骑营校尉王猛只感觉大惊失色,随后快手持剑锋横在沈同真喉前三寸。
放肆!
“沈百户,圣驾当前,你怎敢大声喧闹!”
听着面前之人的暴喝,沈同真喉结擦着剑锋猛然前倾,脖颈瞬间沁出血线。
王猛猝不及防间,竟被这不要命的势头逼退半步——正是这半步空隙,沈同真靴底青砖突然炸开雷纹,整个人快的走了上去。
拦住他!
王猛剑锋横扫,却只削下半片麒麟服下摆。
这,百户大人疯了!
身后的缇骑营士兵也顾不得了什么,脸色顿时苍白向着沈同真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