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深处,一间门窗紧闭的密室。
烛火通明,映着三人凝重的面孔——王爷面沉如水,太玄神色专注,还有那位伺候了王爷大半辈子、皱纹里都藏着秘密的老太监福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墨香,混着陈年卷宗特有的尘土气。他们面前,一张巨大的宣纸几乎铺满了整张梨花木桌,上面墨线纵横交错,人名、地名、银钱数目密密麻麻,俨然一张正在织就的蛛网。
“癸亥开口了。”王爷声音低沉,指尖点在一个墨点旁,那里标注着“影卫,亥组”,“嘴是硬,骨头也硬,可惜,法子总比困难多。”
太玄没接话,目光扫过口供上触目惊心的细节。他拿起另一份刚从暗格中取出的账册,册页泛黄,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被频繁翻动。
“账目做得极为刁钻,明面上看是天衣无缝。”太玄指尖划过一串串数字,“亏空做得像是赈济、修渠,每一笔都名正言顺。”
“能追吗?”王爷直接问。
“试试这个。”太玄从袖中取出一支看似普通的符笔,笔毫却隐隐流动着淡金光泽。他又拿出一个小巧的玉碟,里面盛的并非寻常朱砂,而是一种闪烁着细微铜钱状光斑的灰墨。
“净魂白桑二次变异后的叶灰,专为溯源而生。”太玄解释了一句,随即屏息凝神,笔尖蘸墨,在一张空白符纸上飞勾勒。符文复杂玄奥,落笔时,那些“铜钱纹”竟似活了过来,在符箓表面缓缓流转。
符成刹那,微光一闪。
太玄将符箓轻轻覆在账册某一处巨额款项记录上。
“同频溯源,显!”他低喝一声。
不可思议的一幕生了——符箓上的铜钱纹路骤然亮起,投射出一道细微的光流,宛若活水银般,在巨大的蛛网图上自动蜿蜒爬行!它绕过无关的人名与地名,掠过几个看似可能的节点,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两个墨字之上:
“永利昌”。
“京城最大的银号之一。”王爷眼神一厉,“好家伙,真会找地方!”
“还没完。”太玄神色不变,再次挥笔绘制第二道溯源符。
这一次,光流从“永利昌”出,变得更加纤细凝实,它精准地沿着一条几乎被掩盖的暗线游走,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杜成安”。旁边还有一行小注:“户部清吏司主事,八皇子门人”。
光流在那个名字上盘旋不去,出灼灼微光,仿佛无声的指控。
王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烛火狂跳:“铁证如山!”
一直沉默的福公,此时才颤巍巍地从袖中取出一枚比小指还细的铜管,小心放在桌上:“王爷,老奴这边,也有些零碎收获。”
铜管一头,刻着个细小的“八”字。里面卷着张纸条,展开仅五字:“正阳、田亩、办”。
“三日前,暗卫在西山道截获的。飞鸽腿上带的。”福公声音沙哑,像风吹过枯叶,“正阳郡,去年涝灾,陛下特旨减免田赋三年。”
太玄立刻明白了:“明面减免,暗地里……怕是加紧兼并强买。虚报田亩数量,税收账目上做手脚,套取的官银,便可源源不断送入‘永利昌’,兑换成修行所需的灵石。最后,由这位杜主事,‘合理’地提走。”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以凡间银钱,养魔道修士。好一条‘以凡养魔’的流水线!”
王爷眼中已是杀意凛然:“老八这是自掘坟墓!”
……
紧张的气氛稍缓,太玄走到一旁的小几边。上面铺着几张特制的羊皮卷,他正用一支蘸着暗红色汁液的细笔,飞复写账册关键页。汁液落下,隐隐透出灵光,字迹显得诡异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