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老人颤巍巍地要跪下,文瑾上前扶住。
“婆婆,您这是做什么!”
“大人,”陈三婆双手将伞高高举起,老泪纵横,“我们这些穷家小户,凑不出上好缎子……只能……只能把各家舍不得扔的旧布头、破衣裳缝在一起,给您做了这把万民伞……您……您别嫌弃,留着挡雨……”
文瑾双手接过那把沉甸甸的伞,指尖触摸到布面上那密密麻麻、硌手的针脚,眼前瞬间就模糊了。他认得出来——这一块深蓝色的粗布,是陈三婆那苦命的儿子被逼沉湖那天穿的衣服;那一小块褪色的红布,是阿春闺女当年出嫁时唯一的红盖头;还有一块,绣着歪歪扭扭的“柳”字,怕是私塾里那些孩童,熬着夜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这一针一线,哪里是补丁?这是正阳县万千百姓捧出来的一颗颗滚烫的心!
文瑾喉咙堵得厉害,心头热浪翻涌,“扑通”一声,他竟直挺挺地朝着陈三婆,朝着门外聚集的众多百姓跪了回去,眼泪“啪嗒啪嗒”砸在伞面的补丁上,晕开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婆婆!各位乡亲!”他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我柳文瑾今日在此立誓!若三年之内,不能让正阳县变个样子,不能让大伙儿过上好日子!我就……我就把这把伞,生生吞下去!”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出善意的哄笑,笑着笑着,又都抹起了眼泪,笑里带着泪,泪里含着希望,一个个脸上挂着鼻涕泡,却比阳光还灿烂。
就在这百感交集的时刻,熟悉的“扑啦啦”声响起,小青鸽精准地落在窗棂上,小腿上绑着的小竹筒,这次居然是烫金的!
文瑾解下竹筒,抽出纸条,上面是赵宇那龙飞凤舞、透着急切的字迹:
“文瑾!中州现‘血衣十三刀’余孽踪迹,哥哥我要收网了!急需你个刀笔吏来写状子,来助拳!”
落款:赵宇。旁边还画了个极其传神的歪嘴笑脸,得意洋洋。
文瑾把信纸往怀里一揣,深吸一口气,冲屋外大喊:“阿九!备马!咱们去中州!”
他心里却咚咚打鼓,像揣了只兔子:八皇子、黑煞魔门、血衣十三刀余孽……这些牛鬼蛇神一股脑儿全往中州挤,这是要开什么惊天大派对吗?——行!文武合璧,谁怕谁!
与此同时,京城,御书房。
皇帝对着暗卫呈上来的、关于正阳县最新变化的密折,突然哈哈大笑,吓得旁边伺候的老太监手一哆嗦,拂尘“啪嗒”掉在了地上。
“正阳模式?吏治澄清,民心可用?好!很好!那就给朕全国推广!”皇帝手指敲着桌面,眼神锐利,“朕的那个好儿子,八皇子,你不是最爱往钱眼里钻,往朕的柱石里塞蛀虫吗?朕这回就让你,一分钱都摸不到!”
暗处,数道加密的密旨,如同黑夜里的蝙蝠,连夜飞出京城,飞向各地皇帝的心腹处:“凡柱石裂隙之处,凡魔门暗桩所在,凡贪官污吏聚集之地——统统给朕拔除!一个不留!”
八皇子府邸,书房内灯火骤然通明,价值连城的景德镇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像一朵盛开的、愤怒的花。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八皇子面容扭曲,压低声音对着阴影处低吼,“血屠!再不动手,等老头子把咱们的根须全铲了,你我就要被串成糖葫芦了!”
黑袍之下,被称为血屠的身影缓缓浮现,他手中那柄血色长刀似乎刚刚饮过血,散着淡淡的腥气。他伸出舌头,舔过刀锋,嗓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正阳县,不过是个热身。八殿下,中州——那才是真正的屠宰场。您就瞧好吧。”
夜色深沉,正阳县衙的院子里。
文瑾换上了一身洗得白的旧官袍,补丁摞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正阳根基已稳,下一城——目标中州!”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宣告,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身后,县衙地下的小柱石阵感应到主人的心绪,微微闪烁着柔和的灵光,如同一位沉默可靠的老大哥在挥手送别:“去吧,家里有我守着,放心。”
远处,由远及近,传来清脆急促的马蹄声,尘土在官道上微微扬起。
阿九牵着两匹精神抖擞的骏马,站在县衙门口,仰头望着屋顶。
文瑾最后回望一眼夜幕下的正阳城——万家灯火,星星点点,温暖而明亮,终于不再是过去的死气沉沉,它们顽强地闪耀着,像是被人精心缝补在这片曾经破碎的土地上,连成了一片充满希望的星网。
他咧嘴一笑,牙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雪白,带着无比的坚定:
“八皇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爷这就来收利息了!”
说罢,他纵身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抖,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响儿。
青色官袍的身影,很快便与胯下骏马融为一体,没入苍茫夜色,直奔那风云汇聚的中州而去。
身后的正阳城,天,彻底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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