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的意识,带着亘古的冰冷与一丝……戏谑?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流入韩立近乎冻结的识海。
一个低沉、带着磁性,却又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漠然的声音,直接在韩立神魂中响起:
“啧啧……真是狼狈啊,韩小子。本座才睡了多久,你就混到要被这几只小虫子啃掉魂魄的地步了?”
韩立身躯猛地一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脱口而出:
“魔光……前辈?!是你?!”
那胸口的魔纹微微闪烁,其中的冷酷面容似乎勾勒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弧度。
“除了本座,还有谁会在你这榆木疙瘩快要魂飞魄散的时候,浪费力气醒来?”
魔光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仿佛刚刚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苏醒,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睥睨与强大,却丝毫未减。
“看来,你到了个挺有意思的地方嘛……这令人作呕的灰败气息,这孱弱却烦人的噬魂法则……嗯,勉强够资格作为本座苏醒后的第一顿……开胃小菜了。”
话音未落,根本不待韩立回应,那占据了他胸口的暗紫色魔纹骤然光芒大盛!
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凝练百倍的漆黑魔气,如同决堤的冥河,自魔纹之中汹涌而出!这魔气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又或是饥饿的巨蟒,精准地扑向那三头匍匐在地、瑟瑟抖的灰猡,以及周围那些试图重新汇聚过来的噬魂雾!
“吼——!!”
那三头灰猡出了绝望到极致的嘶吼,拼命挣扎,但在那纯粹的、品阶高到无法理解的原始魔气面前,它们的抵抗如同儿戏。漆黑魔气缠绕而上,如同强酸般迅腐蚀、吞噬着它们的骨甲、血肉乃至那燃烧的魂火!不过眨眼之间,三头堪比真仙中期的灰猡,连同它们蕴含的魂力与灰界本源,便被那魔气吞噬得一干二净,连渣都没有剩下!
与此同时,周围百丈的噬魂雾,也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黑洞,被那弥漫的魔气强行拉扯、吞噬,出滋啦啦的异响,雾气迅变得稀薄、透明!
魔光……在进食!以一种蛮横、霸道、不容置疑的方式,吞噬着这片灰界险地中的能量!
韩立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那汹涌澎湃、却又与他自身仙元力泾渭分明、甚至隐隐传来压迫感的魔气,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绝境逢生,本该欣喜,但唤醒的,却是魔光这个亦仆亦友、亦恩亦怨、完全不受控制的古老存在。
吞噬持续了约莫十息。当最后一丝噬魂雾被魔气吞噬殆尽,周围百丈范围内,竟然形成了一片短暂的、连灰界基础法则都被排斥在外的“真空”地带!
胸口的魔纹光芒渐渐内敛,那冰冷的意识似乎满意地“嗯”了一声。
“味道……马马虎虎。比不得真魔界的本源魔气,但也算聊胜于无了。”魔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品鉴后的慵懒,“韩小子,看来你惹麻烦的本事,倒是比你修炼的度快得多。说说吧,这是什么鬼地方?你又怎么落得这般田地?”
韩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迅以神念将前因后果,包括被追杀、被迫进入灰界、遭遇噬魂雾和灰猡的经过,简要地告知了魔光。
“哦?被几只仙界的小虫子追得抱头鼠窜,最后躲进了这鸟不拉屎的灰界?”魔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韩立面无表情,并未反驳。在魔光这等古老存在面前,辩解毫无意义。
“不过……”魔光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一丝兴趣,“这灰界……倒是有点意思。法则残缺,生死颠倒,正适合本座恢复些许力量。韩小子,接下来,你最好乖乖听本座安排。否则,下次再遇到这种小虫子,本座可未必有心情再醒过来救你了。”
话音落下,韩立便感觉到,一股冰冷的魔意开始若有若无地缠绕上他的神魂,并非控制,更像是一种……标记与监视。
他知道,从魔光苏醒的这一刻起,他在灰界的旅程,将不再由他一人主导。
前有灰界未知的险恶,后有仙界势力的追杀,体内还沉眠(或者说苏醒)着一个随时可能反客为主的古老魔头……
韩立望着前方重新开始缓缓汇聚的、更加深邃的灰暗,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绝境虽过,但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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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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