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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石傀育儿园（第1页）

昆仑山脉边缘，远离了那九根擎天焚魔巨柱的战场轰鸣，一处被遗忘的山坳深处，却上演着末日浩劫中最为荒诞又揪心的一幕。

炮火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死神的狞笑，混合着大地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沉闷撕裂声——那是魔神意志对地脉的持续侵蚀。裹挟着硫磺与焦糊气息的狂风卷起漫天尘土，遮蔽了本就灰暗的天光。魔气如同跗骨之蛆，丝丝缕缕地从地缝中渗出，带着令人作呕的粘腻和绝望的低语，试图钻进每一个生灵的耳朵。

在这片被恐惧笼罩的焦土上，一个小小的、由几块巨大残破岩石勉强围拢出的凹陷处，成了数十个幼童最后的避难所。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甚至还在蹒跚学步。他们像受惊的鹌鹑般紧紧挤在一起，小脸被尘土和泪水糊得看不清五官，只剩下惊恐瞪大的眼睛和抑制不住的、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几个稍大点的孩子徒劳地用瘦小的手臂环抱着更小的弟妹，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呜……娘……”

“怕……炮声……”

“石……石头哥哥……外面……有怪物……”

细碎的、带着哭腔的童音在炮火的间隙里飘荡，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针，扎在角落里那个沉默的“守护者”身上。

那并非血肉之躯。

它比最高的成人还要高出两头，身躯由一块块大小不一、棱角分明、沾满泥垢和干涸苔藓的灰白色岩石粗陋地拼接而成。关节处没有润滑，转动时出令人牙酸的“嘎吱”摩擦声。它的“头颅”更是一块不规则的扁石，上面用粗糙的刻痕勉强勾勒出两个凹陷的眼窝和一个象征嘴巴的裂缝。没有表情，只有一种磐石般的笨拙和……茫然。

这是一尊退役的战争石傀。曾经属于某个早已湮灭在战火中的小型宗门，作为搬运巨石、构筑工事的苦力而存在。宗门覆灭后，它便如同一块真正的顽石，被遗忘在荒山野岭，任凭风雨侵蚀。直到浩劫降临，魔气肆虐，一群在混乱中与亲人失散的孩童，如同受惊的羊群，在逃亡中本能地躲到了这块巨大的、看起来“坚固”的石头后面。懵懂的石傀，被这些鲜活、脆弱又充满恐惧的小生命所“激活”，一种烙印在它最底层指令核心中、早已模糊的“守护”印记，被重新点亮。

于是，它成了“石头哥哥”。

它不懂安慰，不会说话。面对孩子们汹涌的恐惧，它那岩石构成的身躯里，只有一片混沌的、基于简单指令的“困惑”。它巨大的岩石手掌无措地抬起，又僵硬地放下，似乎想拍拍某个哭得快要背过气的小女孩，又怕自己粗糙的石头手指会碰伤她。眼窝处的刻痕空洞地对着瑟瑟抖的孩童，里面没有光芒，只有深深的、岩石般的无措。

“轰——！！！”

又一声剧烈的爆炸在不远处的山脊炸响！冲击波卷着碎石和灼热的气浪狠狠撞在避难所外围的岩石上！整个山坳都在颤抖！

“哇——！！！”

“怪物来了！！”

“石头哥哥！救命！”

恐惧瞬间冲垮了孩子们最后一丝强装的镇定，尖利的哭喊声炸开！

石傀那岩石拼接的身体猛地一震！它似乎“理解”了某种最直接的威胁——那些爆炸和震动，会伤害它要“守护”的东西！它那简单的指令核心里，“危险”的信号瞬间飙升至顶点！

“嘎吱——嘎吱——”

笨重的身躯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摩擦声，猛地转了过去，用它那宽厚如门板的岩石后背，死死抵住了被冲击波震得簌簌落土的岩壁！同时，它那巨大的岩石手臂以一种近乎狂乱的姿态，开始疯狂地扒拉、抓取身边一切能找到的石块！

大小不一、棱角分明的岩石被它粗糙的石手抓起，然后……以一种毫无建筑美感、纯粹是“堆砌”的方式，拼命地往孩子们躲藏的凹陷处外围垒！

它不懂构筑工事，不懂防御阵法。它唯一的逻辑就是：石头！更多的石头！垒起来！把那些出巨响、带来震动的东西挡在外面！把那些瑟瑟抖的小东西……围起来！

一块块沉重的岩石被它搬起、垒上。动作粗暴而急切，好几次巨大的石块差点砸到边缘的孩子，引来一片惊呼。它笨拙地调整着，将稍小的石头塞进缝隙，试图让这堵临时拼凑的石墙看起来更“厚实”一些。

很快，一堵歪歪扭扭、犬牙交错、仿佛随时会坍塌的粗糙石墙，在孩子们躲藏的凹陷处外围，被石傀用近乎“蛮干”的方式，勉强垒了起来。这堵墙高不过石傀的胸口，缝隙大得能钻过野狗，但在石傀那简单的“逻辑”里，这似乎就是它能做到的、最有效的“守护”。

垒完最后一块石头，石傀转过身，用它那岩石后背，再次死死抵住这堵摇摇欲坠的石墙，巨大的岩石手臂张开，如同两扇笨拙的石门，将身后哭喊的孩童尽可能“圈”在它的阴影之下。它巨大的岩石头颅微微低垂，空洞的眼窝“望”着脚下哭泣的孩子们，岩石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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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依旧在远处轰鸣，魔气的低语在风中盘旋。石墙缝隙里透进来的风，带着硝烟和绝望的气息。孩子们惊恐的哭喊并未因这堵墙的出现而停止，反而在狭小的空间里更显凄惶。一个扎着羊角辫、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小女孩，大约是哭得有些缺氧，又或许是惊吓过度，小小的身体猛地一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丫丫！”旁边一个大点的男孩惊叫一声，想要去扶，却已经来不及。

就在小女孩即将摔倒在冰冷岩石上的瞬间——

“嘎吱！”

一道灰白色的影子带着摩擦空气的轻微声响，快如闪电般伸了过来！

不是石傀那巨大笨拙的手掌，而是角落里，一个只有半人高、看起来像是用边角料碎石拼凑出来的、更加粗糙简陋的小型石傀！它似乎是那个巨大石傀在疯狂垒墙时，无意识间用散落的碎石和泥土，按照自己身体的“模板”，歪歪扭扭“捏合”出来的“后代”。

这小石傀动作僵硬，但目标明确。它伸出的、同样由碎石构成的手臂，精准地垫在了小女孩丫丫的后脑勺下！

“咚。”

一声轻微的闷响。小女孩摔在了小石傀冰冷坚硬的石头手臂上，虽然有点硌，但避免了后脑直接撞上尖锐岩石的危险。

丫丫被这一摔弄得有点懵，忘记了哭泣，茫然地眨了眨泪眼，看着眼前这个用几块灰扑扑石头拼成的、眼窝处只有两个小坑、嘴巴是一条歪缝的“小石头”。

小石傀见小女孩没再哭喊，似乎“确认”了危险解除。它僵硬地收回手臂，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模仿的笨拙，挪动着自己碎石拼接的双腿，一步一“嘎吱”地，挪到了那堵粗糙石墙的一个巨大缝隙前。它伸出自己同样由碎石构成的手指，对着缝隙外呼啸而过的、裹挟着魔气的风，出了无声的“注视”。仿佛在履行某种与生俱来的、模仿自“父辈”的守卫职责。

这突兀又带着点滑稽的一幕，让哭喊声短暂地停滞了一瞬。孩子们的目光，从巨大石傀身上，移到了这个新出现的、更小的“小石头”身上，带着一丝茫然和新奇。

那个叫大壮的、之前想去扶丫丫的大男孩，看了看抵着墙、如同雕像般沉默的“大石头哥哥”，又看了看守在墙缝前、姿势笨拙却认真的“小石头”。他脏兮兮的小脸上，恐惧似乎被某种更强烈的好奇心冲淡了一丝。他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泥灰，目光落在了小石傀那毫无表情的石头脸上，尤其是那两个象征眼睛的坑洞上。

“它……”大壮迟疑地指着小石傀，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它没有眼睛……它看不见怪物……”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跑到角落里，那里散落着一些之前爆炸震落的碎石块。他蹲下身，在碎石堆里扒拉着，很快找到了一块边缘比较尖锐的深灰色小石块。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那个巨大石傀）茫然无声的注视下，大壮拿着那块小石头，一步一挪地走到那个守卫墙缝的小石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