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草木的清冽与野花香,像一双微凉的手拂过耳畔,卷起凌尘额前的碎。
石阶被晨露浸得透彻,青灰色的石面泛着湿润的光。
脚踩上去时,凉意顺着鞋底缓缓渗入,混着苔藓的软滑触感,每一步都带着清晨独有的鲜活。
凌尘走在队伍中间,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身前闹作一团的身影。
——天官正提着绣满银星纹的裙摆,迈着轻快的碎步追着星月跑。
裙摆扫过路边丛生的蕨类植物,羽状的叶片簌簌颤动,抖落一串晶莹的水珠。
水珠溅在她的脚踝上,她却浑然不觉,只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脆生生地喊:
“星月别跑!让我摸摸你的尾巴!”
星月银白的尾巴高高翘起,像一面蓬松的小旗帜在林间晃动。
它灵巧地蹿到一棵老树下,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晃了晃尾巴尖,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狡黠。
待天官气喘吁吁追近,它又猛地转身,踩着石阶向上蹦了两步,引得天官笑着加快脚步,两人的笑声像风铃般在山谷间脆响,惊得枝桠上的山雀扑棱着翅膀飞起,留下几片飘落的羽毛。
“慢点跑,石阶滑,别摔着。”
凌尘扬声提醒,声音里带着不自知的温和,像揉进了晨雾的软。
天官闻言吐了吐粉色的舌尖,却还是放慢了脚步,伸手牵住星月的爪子。
小妖兽趁机往路边一窜,脑袋凑到一朵紫色的野花前。用湿润的鼻尖轻轻蹭了蹭花瓣,惹得花枝微微摇晃。
它却转头对着天官眨眨眼,逗得天官立刻伸手去挠它的下巴。
指尖划过它柔软的绒毛,星月舒服地眯起眼睛,出细微的呼噜声。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细碎而谨慎。
克己正亦步亦趋地跟着,灰棕色的鼠耳警惕地竖着,时不时转动一下,捕捉着林间的动静。
可当听到前方传来的笑声时,耳朵又悄悄耷拉下来,耳尖微微泛红,带着点孩童式的羡慕。
他的爪子里紧紧攥着半块干硬的麦饼,是早上从老者那里带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此刻正小口小口地啃着,牙齿细细咀嚼,生怕咬出太大的声响。
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凌尘的背影,像一株需要依靠的藤蔓,默默追随着前方的身影。
凌尘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克己立刻停下咀嚼的动作。
嘴巴微微抿起,耳朵抖了抖,像受惊的小兽般有些拘谨地低下头。
爪子里的麦饼攥得更紧了,指节微微泛白。
这模样让凌尘心头微暖。
——小家伙自离开角斗场后,虽不再像从前那般整日瑟缩在角落,眼神里的惊惧淡了些,却依旧带着小心翼翼的恭谨。
每日天不亮,他就会偷偷跑到僻静处,练习从仙府学来的术法,小小的爪子反复结印,磨出了薄茧也不吭声。
只在现自己时,会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倒像极了家里那个总爱闷头练剑的弟弟凌云。
同样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克己的手上满是角斗场留下的疤痕。
深浅不一,像蜿蜒的小蛇爬在掌心,掌心还嵌着没褪尽的血痂,摸上去粗糙得硌人;
而弟弟凌云,此刻怕是正握着那柄木剑,在师父的指点后挥剑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