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不能像从前那样到处跑了。不过要是你们实在舍不得我,我还可以”
……
“这个带上,都是他吃饭的家伙。”
“还有这些,别落下了。”
转眼间,旱魃怀里已被塞满大包小包。侯卿将一支新雕的骨笛轻轻放在最上面:
“给你孩儿的礼物。”
“啊?”
旱魃还没反应过来,阿姐已经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
马车绝尘而去,旱魃抱着满怀行李目瞪口呆——就这么让他走了?
阿姐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厨子都跑了,这店还开个啥子嘛。”
一直沉默的降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无妨,我们一起做。”
…
雍陵寂寂,松柏森森。这里是后唐庄宗李存勖安息之地。林远携李存忠、李存孝肃立墓前,同来的,还有蜀王孟知祥与不良人镜心魔。
陵前,林远亲手斟满一杯烈酒,倾洒于地,随即整衣正冠,行三叩九拜大礼。
“庄宗皇帝,”
他声音沉凝,
“如今天下虽未一统,然百姓安居乐业,已有盛世初兆。臣,特来告慰英灵。”
言毕,又是一个响头叩在地上。
孟知祥随之跪倒,语带哽咽:
“臣孟知祥,当年救驾来迟,罪该万死!今逆贼李嗣源已伏诛,陛下,臣对不住您啊!”
镜心魔默然不语,只是深深跪拜,久久不起。
李存忠将一副副精致的伶人面具轻轻摆放在墓前:
“二哥,若你还在,这天下该是何等光景?通文馆十三太保,如今也没剩下几个了,弟弟带十弟来看你了,别怪弟弟们,这么久才来。”
他抬手抹去眼角泪痕。身旁的李存孝捶胸顿足,重重跪地。孟知祥再也抑制不住,放声痛哭。
林远望着墓碑,泪光闪烁:
“存勖兄,或许后人会笑你痴迷戏曲。可当年朱梁暴政,唯有你心系苍生。回往事,是林远对不住你。”
…
夜色渐深,孟知祥望着林远独守陵前的背影,轻叹离去。
雍陵前只剩林远独自对饮。他举杯遥敬墓门,像是要与长眠的故人一诉衷肠。
“庄宗啊,”
他仰头饮尽杯中烈酒,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沉痛,
“批阅奏折实在是累啊。世人都道帝王锦衣玉食、尊贵无比,可要做一个心系天下的好皇帝,实在太难了,如今我不过是个秦王,就已身心俱疲。这么想来,您当年爱听几曲戏文,已是极为克制了。”
他又灌下一口酒,酒液顺着下颌滑落。
“若是您还在世,我就能带着沁儿她们过上安稳日子。长安百姓赞我仁义,可我心里再清楚不过——这都是因为我站在了后世巨人的肩膀上。若我也是生于此世之人,怕是连您的项背都望不见。”
林远抬手轻抚冰冷的墓碑,语声哽咽:
庄宗,我怕,我怕辜负了您的期望,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辜负了这天下苍生。”
或许李存勖算不得完美帝王,但在这乱世之中,他已竭尽全力。更难得的是,在那个年少时光里,林远曾遇见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君王,在那少年之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
五日后,千里之外,漠北一处破败的寺庙之中,奎因与镜心魔面露忧色。
“大帅,让我等随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