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她凄然一笑,化作红绫没入鹰翼。林远闭目凝神,感受着灵胤与怨灵逐渐交融时,忽然察觉鹰瞳中多了一缕血色。
“多个打手,也不错,回了长安吓吓蚩梦。”
林远在融合灵胤的过程中,透过神识看到了女子破碎的记忆——
她本名苏月裳,生于元和五年的阴山脚下。其父是沙陀部最有名的萨满巫师,母亲则是被掳来的汉人绣娘。她继承了母亲的容貌与父亲的灵性,自幼便能与天地灵气共鸣。
长庆元年的冬天,沙陀族领朱邪执宜为表归顺大唐的决心,强征各部修建行宫,以赞赏大唐皇帝的恩德。
她父亲因反对劳民伤财的工程,被冠以勾结吐蕃的罪名当众处决。临刑前,老萨满用鲜血在女儿手心画下咒纹:
“记住,这片土地不需要宫殿,需要的是活着的人。”
她一个人将父亲埋葬于一片荒山上,只要下雨,雨水就会冲出来那具骸骨,一个月内,她一个人,重新填了七次坟。
行宫修建时,苏月裳因通晓汉沙双语被充作通译。她亲眼目睹各族民夫在严寒中成批倒下,试图组织一些女子救治伤者时,却被监工拖进尚未完工的主殿。
“既然心疼那些贱民,”
将领撕开她的衣领,
“就用身子给他们换些药粮。”
那个雪夜,她赤身裸体被铁链锁在殿柱上,听着远处民夫营地传来的哀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咬破舌尖将血抹在眉间,以父亲所授的禁咒召唤阴山积怨:
“愿我魂魄永锢此地,教所有践踏生灵者——”
咒语未竟,长剑已贯穿她的心口。
她苏醒时,现自己被困在将死未死的状态。父亲的血咒与阴山千年怨气交融,让她成了地缚灵,却也永远困在这座浸满鲜血的宫殿里,当宫门封锁的那一刻,留在这里的工匠也只能默默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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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来,她看着各族遗骸在殿中腐朽,每当有人闯入,她都会重复死亡的幻象,既为震慑贪婪之徒,也为寻找能度亡魂的有缘人。
“那些被吓死的人,”
苏月裳的神识在林远识海中颤动,
“都是想盗取陪葬品的匪徒,或是来寻‘沙陀宝藏’的狂徒。”
林远感受到灵胤翅膀沉重了几分。每根翎羽都系着三百具民夫的亡魂,每声鹰唳都混着少女未完成的诅咒。
然而,最让他有些尴尬的是,朱邪执宜是李克用的爷爷,也就是庄宗皇帝的曾祖父。
林远缓缓收功,心念微动间,红衣女子已盈盈立在身前。经过一日炼化,她的身形凝实如生人,裙袂在晨光中泛着细碎流光。
“如今唤你出来,倒比用药轮方便多了。”
林远饶有兴致地打量,
“既然已成灵胤,应当能变幻形貌的吧?”
“是的大仙。”
苏月裳侧身行礼时,袖角拂过灰尘,
“托大仙的福,如今已能触及实物了。”
她俯身拾起石子,指尖微微颤。林远负手而立:
“听闻有一种萨满禁术可夺舍重生。日后若遇合适躯壳,我便让你重获新生。”
见她欣喜欲拜,林远又肃然道,
“但你怨气未消,未得我准许,不可妄动杀念。”
“妾身明白。”
“带路吧。”
林远望向废墟深处,
“既然来了,那就去看看沙陀族的宝藏。”
苏月裳面色微变:
“那里机关重重,百年来葬送了不少觊觎的人。”
“正好试试新得的帮手。”
林远轻笑,眼底却掠过寒光,
“若真遇上凶险,倒要看看是你那些机关厉害,还是我的灵胤更凶。”
她闻言打了个寒颤,忙引着他往地宫走去。林远踏入宫殿后方的甬道,火把照亮了森森白骨,这些遗骸保持着挣扎的姿势,指骨深深抠进石缝。
“沙陀族能有什么像样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