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微颤,“什么?”
他依旧笑得妥帖,却不说是什么情况。
并非故弄玄虚,因为下一秒,郁雪非就从江烈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刚做完大手术的人身子还虚,身上插着各种仪器,所以只能窝囊地靠在床沿,然而地上散落的果篮、摔至一旁的花束,都足以彰显他的愤怒。
江烈怒目圆瞪,“郁雪非,你跟他真的在谈恋爱?”
她脑海中“嗡”地一声,仿佛有什么轰然炸开,再想抽出与商斯有交握的那只手时,他却攥得更紧,勒得她想喊疼。
郁雪非抬眼看他,男人漂亮的桃花眼半弯,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说吧,事已至此,没什么好瞒着的,是不是?”
能如此先斩后奏,就是因为知道她没得选。
比起他们之间的交易,“恋爱”这个由头显然更体面,更说得出口。
沉闷的空气压得她无法呼吸,唇瓣碰了碰,良久才艰难挤出一句“对”。
“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近。”
“最近是多近?”
不知道商斯有怎么跟江烈说的,怕前后对不上,郁雪非只好打起太极,“小烈,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为了你的事情去求他,但其实不是的,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他冷冷笑了声,“怪不得不愿意接受我,也是因为他?”
明显感到一阵寒意从身侧席卷而来,冻得人瑟瑟发抖。
不用想也知道,商斯有现在的脸色肯定十分难看。
郁雪非勉强勾了下唇,“对不起小烈,我本想等你身体好点再说的。”
说完,她匆忙错开目光,偏头对商斯有说,“走吧,让他好好休息,说这么久话肯定累了。”
“郁雪非,你别躲我!”江烈却偏偏不依不饶,“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你跟他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他,不是被胁迫的,你说啊!”
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他苍白的脸也随之涨红,心口剧烈起伏着。
尽管手术恢复情况良好,但毕竟是心脏上的毛病,郁雪非担心他再犯,眼眶里热泪摇摇欲坠,“对不起……”
她说不出口,只是一味哽咽着。商斯有拉着她的手益发用力,直到骨节泛白,如果郁雪非抬头,会撞上他冷如雪刃一样的眼。
敏锐如江烈怎瞧不出其中蹊跷,逼问郁雪非那句原本只是想让自己死心,见她如此挣扎,反而将仇恨的烈焰越燃越高。
可那又如何,他现在的处境与躺在床上的姿态别无二样,不过是个羸弱的病人,甚至刚刚扔掉商斯有带来的东西都要花费大量力气。
真正救下她,需要时间成长与布局,才能与这个佛口蛇心的男人抗衡。
“我知道了。”江烈的眸光一寸寸暗下去,直至被低垂的眼睑覆盖,“既然如此,我听商……先生的安排。”
商斯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出国的手续不必担心,我会找人处理,你好好养病。”
江烈没说什么,将头扭到一侧,下了逐客令,“你们走吧。”
直到退出去,郁雪非才敢问,“你来跟江烈还说了什么?出国是怎么回事?”
男人摩挲着她冰凉的指尖,坦然到无所畏惧,“实现他的理想,不是一直说想留学么?”
“是,他是想出去,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趁人之危,让江烈知道是因她而附赠的恩赉,将他的梦想永远与她的阴霾挂钩。
商斯有敛眸下觑,“所以呢,郁雪非,你总考虑他怎么样,你怎么样,就是不考虑我怎么样是吗?”
“江烈是陪我度过难关的亲人,我考虑他再正常不过,可您呢?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主人和禁。脔,所有者与所有物?您家里那么多鸟儿,它们也会关照你的心情么?”
虽是仰视的角度,郁雪非的目光却毫不卑怯,点漆般的眼瞳倒映着他勃然的怒意,嘲弄地弯着唇,“当然,我关心他是因为爱他,我不关心你当然是因为不爱你,很难理解吗,商先生?”——
作者有话说:商川:老婆不给名分,我自己来[狗头叼玫瑰]
第23章
“啪”的一声,似乎是理智神经在颅内断裂。
明知她是故意,商斯有还是捺不住心头那团无名火,交握的手越发不受控,几乎要把她纤弱的骨骼捏碎。
郁雪非轻嘶一声,“疼……”
“疼?疼就对了。”镜片的反光不偏不倚遮住他的眼,他抓着她的手贴在胸口,阴鸷的话音毒蛇一样往郁雪非心里钻,“你说那些话,我的心也会疼。还是说,你觉得我没有心啊,郁雪非?”
她挣扎着想抽出手,越是如此,他抓得越紧,最后力道大得几乎把她往怀里带。本该宁神静气的檀香,挤压走她周遭的空气,郁雪非只觉得快要窒息。
商斯有偏要迫近,鼻尖擦过她的,距离近到只要再低一点就会吻上她的唇,却又堪堪停在咫尺间,“还是说,因为你心里有他,所以没法爱我?那如果他没了呢?”
她如坠寒窑,“你、你说什么?”
“美国持。枪合法,每天那么多枪。击案,意外碰到也不奇怪是不是?”他的语气温柔到仿佛在说缠绵的情话,“那样总能轮到我了,嗯?”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郁雪非几乎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良久才挤出一句,“不,你不会。”
他的好家世好名声,不允许他草菅人命,至少不能如此明目张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