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自己有些东西莫名其妙不见了,东西也不值钱。就是梳子、发卡、旧了的衣服、玩具什么的。
再后来发现院子里有火烧过的纸屑,田秀芬打扫的残纸是黄色的,几个房间里都有一股奇怪的烧煳的怪味,卧室里的气味尤其浓重。
“奶奶,屋子里着火了吗?”袁锦悦赶快去查看文莉君的绣架,上面的凤凰图案完好无损,这是母亲在杨心的帮助下,接的高价私活,可以卖80块呢。
“没有着火,快过年了,给家里打扫干净了,熏一点草药,免得蚊虫藏在卡卡角角,来年出来叮人。”田秀芬这番解释也算合情合理。
袁锦悦小心地打量家里的陈设。蚊帐上神医送的纸三角早就被袁锦悦扔了,此刻挂上了一个木牌,上面画着暗红色的符号,闻起来还有些腥臭。
“哎,别动!”田秀芬一眼看见袁锦悦站在床上想要把这木牌拽下来。这可是她花钱请的神符。“这是神婆给我驱邪用的,来年保佑一大家子人平平安安。”
这年头科学普及率不够高,很多文化程度低下的老年人对大仙大师的能力深信不疑,建房、生娃、出门、过年过节、久病不愈都会请教他们。但这几天的事情也太怪异了。
晚饭时,袁锦悦有心提起自己的东西丢了,家里奶奶熏了香烧了纸。袁大山不以为然:“哦,快过年了,你奶奶给家里大扫除了,然后驱驱邪,祈个福。”
袁鹏赞同:“妈,你辛苦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啊!不需要,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们家的祭祖还没完成呢!”田秀芬并没有祈福后的愉悦,更多的是烦恼。廖神婆驱邪几天了,这小丫头一点伤害都没有,还差点发现他们的秘密。
袁锦悦发现这三人都不敢正眼看自己,一定是商量着做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亲妈文莉君还在加班,晚上回到家倒头就睡,袁锦悦没忍心打扰她。
第二天幼儿园刚一打开大门,她就像小麻雀一样嘴里叽叽喳喳着,扑腾着飞出校门:“园长妈妈再见,白老师再见、同学们再见。”
还没等老师回话,她已经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袁锦悦决心一查究竟,田秀芬每次都是在她回家之前完成的。前几日她总是在外面闲逛到天黑才回家,这一次她准备看看家里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一路小跑回家,袁锦悦刚准备推开大门,突然站住了脚步。屋子里确实有动静,在门口都能听到一个女人的低吟声,院子里袅袅升起的黑色烟雾非比寻常。
她放弃了直接冲进房子的欲望,选择在墙外先进行偷看。文帅教她爬树的方法派上了用场,她借助石头书包,好不容易爬上侧墙外的一棵大树,攀附在树枝上向下望去。
小院中间的地上撒着黄色的符纸,白灰画满歪扭符咒。一个香案摆在母女卧室的窗外,桌上摆着蜡烛和香炉,香炉中冒着的黑烟散发出呛人的味道。
香炉前横着小小的稻草人。稻草人上穿着自己的衣服,怀里抱着自己的玩具,头上插着自己的梳子。
一个穿着花花绿绿,头上戴着羽毛、牙齿黢黑的女人正挥舞着一柄木剑边跳边唱。
袁锦悦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普通过年驱邪的法事,而是针对自己的一场巫咒。
这个黑牙齿的女人应该是母亲提到的廖神婆。这个人长期住在村子外面,少与人来往。日常说话做事神神道道,号称自己是个什么大仙娘娘,能看到鬼魂妖怪,能施法请来神仙帮忙。
袁大山和田秀芬远远站在廖神婆身后,并没有看见小姑娘。也没有看见小姑娘滑下树干,撒腿跑到了周婶家。
“哟,丫丫怎么跑得满头大汗的。”周婶掏出手帕给小姑娘擦着汗。
袁锦悦制止了她的关心:“周婆婆,我要找大队长举报,我家正在搞封建迷信!大队长快来抓了他们立功。”
“啊?”周婶没想到袁家居然敢顶风作案,村委会已经宣传了很多次了。“你看清楚了没有?是烧纸祭祖还是真的搞封建迷信?”
“真的,他们请了廖神婆,还有黄色的符纸和稻草人。”如果袁锦悦不是曾经看过科普节目的现代人,而是一个五岁小孩,可能真的就被糊弄了。
现在联想起母亲死前,家里也曾经摆过神案,放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因为她当年年纪太小看不懂,还以为是袁家人为母亲祈福。
他们当年一定也在想方设法诅咒她死,让母亲有机会生下儿子。说不定,最后母亲死亡,她能存活,是母亲拿生命和魔鬼换来的。
一滴眼泪渗出眼角,被袁锦悦快速擦去:“周婆婆,还需要你帮我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就说我晕倒了。”
周婶摇摇头:“哎,这事儿可不能胡说,会吓坏你妈妈的。”
“我妈妈这几天在加班,只有说我晕倒了,她才能请假。”袁锦悦拽着周婶的手,“回来晚了,我妈妈就看不到这些人的嘴脸了。”
第30章
文莉君曾经对女儿提过,自从上次请了三天假,组长赵勇对她看得特别紧,连她去厕所、吃午饭都要问,轻易不会放她离开的。
周婶叮嘱袁锦悦:“小丫头先不要着急回去,我把大队长叫过来和你一块儿去,婆婆不放心。”
大队长来,这些人不过是搞点普通的封建迷信活动,最多教育一番,没收工具而已。下次,袁家人还会想出新的招数来折腾自己。
如果她进去了,廖神婆肯定会施展别的武术。最好她被大队长抓个正着,把证据坐实,让袁家人彻底收敛起来。
“周婆婆,我会小心的,求求您快去吧!去晚了,坏人就跑了。”袁锦悦双脚来回踏着地,踩出哒哒哒的声音,显得十分焦虑。
周婶一跺脚:“哎!帮你跑一趟。”
出门前,周婶吩咐儿子去找周平安,自己赶快去供销社打电话。
文莉君正在刺绣旗袍领子的一块小布片。她小心翼翼地转换着丝线的走向,紧张得满头大汗。当她接到周婶电话说闺女突然晕倒了,身上的汗水瞬间冰凉,让她浑身颤抖。
“好!我,我马上回去!”文莉君放下电话,脱下袖套去找赵勇请假。
“又请假!文莉君,我可告诉你,年还没过呢,你就请两次假了,月底的模范员工你不要了?”
赵勇翻出一本泛黄的手册,开始找各种扣钱条款。“让我看看,病假多少钱,事假多少钱。事假影响全勤奖,年底可要扣年终奖的啊!”
“组长,我闺女生病了,我必须早点回去。我这算不上半天假了吧,顶多一小时。这一个小时,我改天加班补回来就行的。”文莉君心急如焚,可组长一点都不着急。
赵勇跷着二郎腿:“来来来,你看看,我们就没有请什么一小时假的,上面只有半天、一天。你闺女生病了,你家里没人了吗?再干一小时,很快就到下班时间了。”
文莉君不想在这个条款上和他扯皮浪费时间,她只想着闺女在家没有人照顾,不知道多可怜:“组长,实在不行就按半天算吧!我必须走。”
争了三个月的模范,马上功亏一篑,文莉君十分遗憾,但是和女儿的生命健康相比,这一切又不重要了。
“你说的啊!”赵勇翻出考勤本,填上文莉君和半天事假。“签字,签了就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