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梁帝虚弱的声音,忠公公先是一愣,随后整个腰都佝偻了下去,对着房门又惊又喜道:“陛下您醒了?”
等了半天无人应答后,王忠维才反应过来,忙补充了句:“奴,遵命!”
此刻他的语气温和无比,似是怕惊扰到里面的主子,整个面目都变得和蔼起来,与刚才那个张扬跋扈,只会惊声尖叫的老太监判若两人。
他挥手呵退了存世不多的乌戟军,轻轻打开了养心殿的大门,对着身后冷哼一声,“算你命好,陛下碰巧醒了,卸下你的剑匣,随我进来吧。”
姜云升蹙着眉头,他实在不想见刘姓皇帝。
再说了,身后剑匣乃他之性命,怎可轻易交给他人?
“恕不能从命,在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忠公公勃然大怒,若不是他心中还顾及重病垂危的梁帝,恐怕早已动手了,“圣上有命,你一介江湖捉刀人还敢不从?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兴是他拔高的声音又惊醒了梁帝,养心殿中再次传来了虚弱的声音:“无妨,且让他带着剑匣进来便是。”
忠公公愤怒的表情,瞬间变得错愕起来,转而到不可置信。
他侍奉梁帝多少年了,从昔日的秦王一直跟到现在。
可自从梁帝登基之后,他还从未见过哪个臣子敢持着兵械朝圣。
哪怕是梁帝最信任的心腹都没有这个待遇,眼前的少年究竟有何特殊才能,怎就入了陛下的圣眼?
他虽然满腹不解,但他的权势是梁帝给的,即便心里有诸般不愿,也只得遵从圣命,“陛下既然答应了,那么跟我进来。”
忠公公态度转变之快,让姜云升都来不及适应,只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当他醒悟过来时,眼神逐渐变得凝重。
他知道,自己没了拒绝的余地,梁帝两次相邀,若是他再不进去,那便是不识抬举,忤逆圣命了。
他现在还不想死,因为他还有不能死的理由。
万般无奈之下,姜云升只得跟着忠公公走进了养心殿,右手却下意识的托住了身后的剑匣。
穿过案牍之后,两侧屏风垂下的赤红帘子遮住了姜云升的视线,只依稀能辨认出,在帘子后侧床上,有位男子安静的躺在上面。
待到忠公公轻轻拨开帘子,姜云升才看清了那位万人之上的天子真颜。
这位昔日虎视四方的帝王,此刻脸上早已惨无人色——
龙眉凤眼中尽显颓废,裂的嘴唇和枯瘦的脸庞活像个叫花子,哪有半点帝王的威严?
可姜云升依旧不敢小觑他,印象里,面前的梁帝,一直是世间最强者之一。
哪怕现在的他快要死了,举手投足间也散着威严霸气!
“你身上的气息,让朕感到有些熟悉。”
察觉到有人进来,床榻上的梁帝终是睁开了眼睛,疲倦的转过头来。
姜云升默不作声,面前之人是世上权势最盛,也是最尊贵之人,多说半句话都会被他查到纰漏。
论揣测人心,没人比得上精通帝王之术的梁帝,更是被妖皇誉为最有机会打破桎梏,飞升成仙的梁帝!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位英明神武的帝王生病了,病得如此突然,甚至都没来得及留下子嗣,以至于天下人心思乱。
“抬起头,看朕,你为何不语?”似是察觉到姜云升的小心谨慎,梁帝逼问道:“莫不成你真是什么贼人!”
冷冽的语气落入大殿中,像冬月飞雪,婉转而带着森寒。
姜云升心头一颤,他知晓梁帝对他动了杀机。
为了保住性命,姜云升不得不强装镇定,抬头与梁帝四目相对,“草民奉帝师之命,特来讨要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