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云升带着七名好手,夜袭财涧时,换上常服的陈安缓缓来到了并州雁京。
作为西北五州数一数二的大城,雁京虽不及奉天那般大气磅礴,亦不及盛京那般古朴典雅,但黄土垒就的高墙巍然耸立,写满了豪迈悲凉。
单凭城墙上的千万道箭痕,便知晓这座西北之都雁京,从古至今生了数不清的战役。
时过境迁,王朝更替了一代又一代,守城的人也从一辈换了一辈,唯有雁京依然屹立在西北高坡上。
站在远处的陈安看着熟悉的黄土墙,心中百感交集。
如今中州只知余城陈氏,却不知在这座西风烈烈的黄土上,当年也有着一个声名显赫的雁京陈氏。
而他,就出生在这里。
只是如今,除却自己和已经故去的梁帝之外,竟无一人知晓他的来历,他与那些孤魂野鬼又有何异?
“半生浮沉一朝归,黄土犹在人却非。”
陈安眼神复杂的呢喃了一句,自身气机覆盖到脸上,原本还有些苍老皱褶的容貌,竟刹那变得红润饱满起来,顷刻间恢复成了二十多岁的青年。
这便是天门境大真人的手段之一,可以用自身气机重焕生机,恢复成年轻时的样貌。
不过,除却一些对自身样貌极为重视,又或者如刘帝己那般年少登顶者,大多数人不会强行让自己变得如此。
一入天门,岁月似海。
与其缅怀自己少年时,倒不如想尽办法趁早登仙。
陈安也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在挣扎了许久后,艰难迈着沉重的步伐,避开了守夜的士卒,径直朝着节度使府而去。
并州节度使田守圭刚卸甲脱袍,正欲躺在床上小憩,门外忽然传来了推门的动静,已过期颐之年的他立马警惕心大作,提着床头边的长刀站了起来,大喝一声:“谁!”
“田伯,许久不见了。”
一道阴柔不失男子气概的声音蓦然响起,顿时让田守圭脑海一滞,愣在了原地。
直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走入视线,田守圭瞪大了眼睛,没握紧手中的长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田守圭激动的语无伦次,“少……少爷,老奴没……没有看错,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陈安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是我,我回来看你了,田伯。”
此话一出,早已年过百岁的田守圭,顿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激动的上前先是摸了摸陈安的脸庞,又拍了拍身板,而后哭得愈厉害了。
“田伯,你这是作何?”陈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就连陈安也没有现,在见到昔日故人后,自己的话似乎变得多了起来。
“少……少爷”,田守圭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少爷此去归来,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可老奴……老奴却是垂垂老矣,怕是不能再为少爷尽忠了……”
陈安嘴角的浅笑渐渐收敛,心中却泛起一丝苦笑,他自己如今也是垂垂老矣,那还有什么风采?
如今天下已是小辈的天下了,他们这些老人,迟早要给那些小辈让路,就如当年整个雁京陈氏,为陛下的帝位让路一样。
陈安伸手拍了拍田守圭的肩膀,轻声道:“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田伯。”
“老奴不辛苦,为少爷做事都是老奴应当做的。”
田守圭依旧跪在地上,双手抱着陈安的腿不肯松开,生怕自家少爷又会离开一般。
陈安叹了口气,当年皇位之争,雁京陈氏站队太子,可到后来登基的却是秦王,若不是他与当时的刘帝己是手足,怕是雁京陈氏早就不复存在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他想让父亲转投秦王,父亲不愿。为此父子二人还大闹了一场,直至他被彻底赶出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