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置换带来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混合着冷硬金属与陈旧机油的气味便蛮横地钻入鼻腔。
这里不是烈阳星。
头顶是暗紫色的哥特式穹顶,巨大的金属立柱如同死去巨兽的肋骨,支撑着这片幽暗的空间。只有几盏应急灯顽强地闪烁着凄惨的红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
恶魔一号,昔日震慑宇宙的移动堡垒,此刻是一座漂浮在真空中的巨大坟墓。
往日里那些喧嚣的恶魔语录、阿托的怒吼、索顿的碎碎念,全部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设备待机时出的低频嗡鸣,如同这座钢铁巨兽临死前的喘息。
蕾娜踉跄着站稳脚跟,金色的瞳孔瞬间聚焦在凯莎怀中。
那个男人依旧紧闭双眼,头颅无力地耷拉在凯莎银色的肩甲旁,面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探查不到,活脱脱一截燃尽了生机的枯木。
“林凡……”
蕾娜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指尖伸出,想要触碰他的脸颊,确认那一丝温热。
然而,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衣角的瞬间,她触电般地缩了回去。
视线稍抬,她撞进了一双银色深渊般的眸子。
凯莎面无表情。那不是愤怒,也不是厌恶,而是一种上位者俯视闯入领地的幼兽时,天然且绝对的排他性。那种无形的力场,比烈阳星的核聚变还要炽热,还要令人窒息。
蕾娜喉咙干,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所有的感激、愧疚,乃至那句到了嘴边滚烫的“我爱你”,在林凡燃烧四百天寿命只手补天的惨烈代价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多余。
“收起那副死了丈夫的表情。”
凯莎冷淡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舰桥内回荡,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她抱着林凡,步履平稳地走向舰桥中央,那双银翼战靴踩在合金地板上,出清脆的“哒哒”声。
她动作轻柔,将怀中男人安置在那张属于莫甘娜的黑色王座之上。黑色的王座与苍白的男人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随后,凯莎侧身,目光如刀锋般刮过蕾娜。
“他现在的意识处于离散边缘,极度脆弱。我需要和他进行深层神圣编码链接,引导他的意识重组。”
凯莎的声音不带一丝烟火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个过程极为凶险,需要绝对的安静。”
蕾娜一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双手死死抓着衣角。
“而且,”凯莎环视四周幽暗的舰桥,银眸微眯,语气微沉,“这里毕竟是恶魔一号。虽然现在死寂一片,但卡尔那个死变态手段诡谲,难保没有在这艘船上留下什么阴毒的后手。”
她看向蕾娜,眼中的寒意稍减,多了一丝审视与命令:“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去隔离门外守着,开启你的天顶扫描,把这里围成铁桶。在他醒来之前,我不希望有一只苍蝇飞进来。”
蕾娜愣住了。
不是嫌弃她是灾星,而是……把后背交给了她?
守护他。
这个念头瞬间驱散了蕾娜心中的挫败感与自我怀疑。她挺直了脊背,眼中的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烈阳主神特有的坚定与骄傲。
“放心。”
蕾娜掌心中凝聚出一团赤金色的恒星能量,却又极其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所有的热量波动,将其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
“只要我在门口,就算是卡尔亲自来了,也得先踩过我的尸体。”
说完,她深深看了一眼王座上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咬了咬牙,转身大步离去。这一次,她的背影不再狼狈,而是充满了守护者的决绝。
轰——!
厚重的合金大门重重闭合,严丝合缝。
偌大的舰桥,重归死寂。
凯莎看着紧闭的大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玩味弧度。
“倒是好骗。”
随后,她转过身,那张绝美的脸庞凑近林凡,红唇微启,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打在林凡的耳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