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事件的阴影如同潮湿的苔藓,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彻底将小雪包裹在了其中。
那双曾经明亮如星辰的眼睛,如今被一层薄薄的灰雾笼罩,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愿踏出一步,仿佛外界的空气都沾染着某种令她厌恶的气息。
她的身体逐渐消瘦,每一寸骨骼的轮廓都变得分明起来,皮肤失去了血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餐桌上的饭菜,即便散着诱人的香气,也无法引起她丝毫的兴趣,只是任由它们在时间的长河中逐渐冷却、凝固。
和父母之间的那条无形的裂缝,在沉默与抗拒中被撕扯得更开,宽阔得仿佛再也无法弥合。
只有当李清羽推开虚掩的房门,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温柔,将温热的粥碗递到她面前时,小雪那紧绷的唇线才会稍稍松动,勉强咽下几口。
李清羽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棉质家居服,那柔软的布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而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对小雪深沉的忧虑。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着碗沿,感受着瓷器传递来的微暖,那是一种无言的慰藉。
小雪只是机械地张开嘴,吞咽着那寡淡的食物,眼神空洞地落在粥面上泛起的细微涟漪上,仿佛灵魂早已抽离了这具日渐衰弱的躯壳。
就在家人几乎要陷入无尽的绝望时,一个闷热的午后,小雪突然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她从房间里走出来,身上还穿着那件宽大的、显得有些陈旧的白色T恤,头随意地扎成一个歪斜的马尾,几缕丝垂落在她泛着油光的额前。
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却意外地闪烁着一丝奇异的光芒,像是在黑暗中寻到了一线希望的烛火。
她站在客厅中央,望着正在沙上翻阅报纸的李清月和白宾,声音低而沙哑,却字字清晰
“我想和小雅一起去李清羽老家旅游。”
这句话如同一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波澜。
李清月手中的报纸出了“哗啦”一声轻响,被她猛地放了下来,那双习惯了精明和掌控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错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白宾脸上写满了疑惑,却也夹杂着一种对女儿终于开口说话的欣慰。
李清羽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擦拭到一半的碗碟,水珠从她指尖滴落,在地上溅开一小朵湿痕。
她的表情带着几分不确定,但随即,那担忧的眸子里便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为了能让小雪走出这片阴霾,李清月和白宾几乎没有犹豫,便点头同意了。
那是一种近乎溺爱的纵容,只要女儿能好起来,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然而,这份短暂的平静很快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打破。
前往李清羽老家的旅途,本应是治愈小雪心灵创伤的良药,却成了她和小雅私奔的掩护。
那辆承载着希望与期盼的长途大巴,在驶过一片郁郁葱葱的郊野后,突然在路边停了下来。
小雪和小雅趁着休息的空档,几乎是头也不回地跳下了车。
她们的背影在车窗的余光中迅变小,最终消失在远方蜿蜒的土路尽头,只留下车内李清羽惊愕而失落的目光。
那一刻,李清羽感到胸口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变得困难。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此刻,她的指尖紧紧抠住了衣襟,那柔软的布料被她捏出了深深的褶皱。
泪水,不争气地盈满了她的眼眶,沿着她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在阳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芒,“啪嗒”一声,溅落在她的手背上,带来一丝凉意。
自责如同一条毒蛇,在她的心头疯狂撕咬,她觉得自己没有看好小雪,她失职了。
李清月坐在她身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轻轻拍了拍李凌雪的肩膀,那掌心传递来的温度,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没事的,她们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小孩子嘛,总归要闹点脾气的。”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李清月的目光穿透了车窗,望向那片小雪和小雅消失的方向。
她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那点小心思,在她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她知道,那两个翅膀还没长硬的小丫头,去了云城。
李清月没有犹豫,亲自踏上了寻找女儿的旅程。
与此同时,云城。
这座陌生的城市,在小雪和小雅的眼中,曾是自由与梦想的殿堂,是摆脱一切束缚的新生之地。
然而,现实的残酷很快便撕碎了她们精心编织的幻想。
云城的夜色是喧嚣的,霓虹灯的光影在湿润的柏油路上流淌,将这座城市装点得五光十色。
小雪和小雅穿着从家里带出来的、略显幼稚的夏装,小雅是一件粉色的吊带裙,肩带细细地勒在她还未完全育的肩膀上,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小雪则穿着一件印有卡通图案的宽松T恤和一条磨白的牛仔短裤,试图用这种休闲的装扮掩盖住内心的不安。
她们拉着小小的行李箱,按照网上预订的信息,满怀期待地找到了那家“民宿”。
然而,那地址对应的是一片废弃的工地,只有残破的砖墙和裸露的钢筋在夜风中呜咽,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泥土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