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嘴东西,你是想去那吃羊乳酪吧!”
“伙计们,耶路撒冷怎么样?”
“还有匈牙利,听说那里有白色金子一般的瓷器,殿下,我一定给您带礼物回来!”
埃莉诺同他们碰杯大笑,聆听着每一个信誓旦旦的承诺,感受着久违的放松与快乐。
她不禁想,即便是谎言也好。
即便不回来了也好。
她爱着阿基坦的每一个朋友。
一众宾客相继告退以后,辉煌广阔的弩手宫空荡安静。
埃莉诺饮下最后一口葡萄酒,已有轻微的醉意。
“那个人,还在圣安德烈教堂里跪着?”
侍从即刻汇报,说太子忏悔了一整天,滴水未进。
她厌烦又疲倦,低声轻叹。
路易永远都是这样。他不会变的。
上一世,他在成婚前斋戒三天,夫妻敦伦之后又独自忏悔三天。
——哪怕早在两百年前,娼妇政治在罗马教廷畅行无阻,教皇长住的拉特兰宫成了公开的大妓院。
路易作为次子,被叙热院长自幼养于修道院,原定应是寂寥一生的清教徒。
他崇敬教义,虔诚到几乎偏执,深信欲望即是罪孽本身。
直至今日,埃莉诺都能皱着眉头回想起那些告诫。
礼拜四不应行房,用于纪念圣子的被捕。
礼拜五则应用于纪念圣子的遇难。
礼拜六属于圣母玛利亚,礼拜日则应庆祝圣子的复活。
礼拜一应奉献给所有亡者,每一个逝去的信徒都应被追思净化。
至于剩下的两天,还要分给不同的祝祭节日,并且避开经期与斋戒期。
不应爱抚,不可亲吻,不可快慰,不可沉溺。
直到成婚后的第七年,他们才拥有第一个女儿,那近乎来自于圣主的怜悯。
月色渐隐,虫鸣稀疏。
她的妹妹游玩在外,还有好几日才回来。
埃莉诺环视空荡荡的殿堂,即将起身离开。
骑士忽然再度叩门,弓身行礼。
“公爵大人,”女骑士长沉声道,“太子路易再次求见。”
她兴致阑珊,径直往外走去,侍从们即刻跟随左右,准备挡开不速之客。
外庭的黑暗吞噬了几乎所有的光,淋漓夜雨冷得刺骨。
路易伫立在中庭前,看见女领主缓步而来,本能般想伸出手牵住她,又硬生生压回披风的阴影里。
他的长发湿透了,披肩仍淌着水珠,此刻喉头生涩,声音干哑。
“埃莉诺。”
少女冷漠地看着他,淡声开口。
“路易,你不会为我动心。”
“你的爱属于教堂,我们朝夕相处,只能忍受来自对方的漫长折磨。”
可她偏要他破戒。
她要他为自己沉沦,爱到忘神,直到权力被侵蚀吞尽也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