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澜埋着脑袋,用手背抹去泪水。
周长萧端起热水,庭澜的脸偏向哪边,他就往哪边走,他坐在沙发上,视线与庭澜平视:
“庭澜,吃药吧,吃完药就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哭。”
庭澜眼角泪珠尚在,睫毛上缀着水花,灯光之下,只叫那是美人泪。
他一口气喝水吃药,没有作停留,生怕药的苦涩在口腔褪不去。
他因为生病,敢和他谈及死亡的人很少,他一向故作坚强,积极的心态在向担心他的人传输一种信念:他早就与病魔宣判势不两立。
实际上不是,人生来畏惧的东西太多。
父母离开、恋爱挫折、事业不顺,以及死亡。
死亡,可能是生命的终点。
畏惧归畏惧,到底是能找到破解畏惧的方法,但死亡太难了,尤其是疾病造成的“命若悬丝。”
人常说防患于未然。
疾病却是那样,千防万防,总会百密一疏。
庭澜寥寥几语述说他的心声,总结下来,周长萧理解为庭澜是在害怕,死亡离他太近,他就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你放过他,就当是放过你自己。”周长萧说,“好好吃饭,配合治疗。你终有一天能够站在更高的舞台。”
庭澜乖巧地点点头。
“长萧,谢谢你。”
周长萧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谁让我们是朋友,出事的人换作是温期,我一样会这么做。”
“我知道,阿期也说你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庭澜说,“以后跟你待在一起的人,理应很安心。”
“……”周长萧默默攥紧了拳,他若无其事道:“是吗?现在是这样么?”
庭澜眸色困郁,转眼间又是笑,“我说得是你的妻子,等你结婚之后。”
周长萧脑子一时短路,说不上话来。
他们就闲聊了几句,雨依旧没有停的迹象,雷声盖过了电视音源。
庭澜打开卧室的灯,他说:“今天长萧你就在这里住下吧?雨很大,开车不安全。”
“不用了,”周长萧起身就要走,“你记得关好门窗,睡不着就服用一粒安眠药。”
庭澜:“……”
庭澜的手指扣紧卧室门把手,“没关系的,你不是说没狗仔偷拍吗?休息一晚没什么,我给你家添了不少麻烦,伯父伯母没嫌弃我,你也是,你这样贸然开车离开,出事的话,我会自责的。”
周长萧执意要走,他最后看了眼背对着他的庭澜,说:“我留宿对你的声誉有影响,我不想你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好好休息。”
“砰——”
门关了。
庭澜回头,空无一人。
他驻足在原地,那么在意他是否会被推上风口浪尖吗?
客厅最显眼的东西,是周长萧送给他的花,上面凝结着水珠。
水珠……
庭澜忽的发觉,周长萧可能没带伞。
他抓起玄关柜旁边的雨伞,推开门朝楼下走去——
他想去追上周长萧。
但周长萧的步伐很快,短短几分钟,几乎不见周长萧的身影,庭澜握着伞,倾盆大雨砸在大地上,水花四溅,溅在他的脚踝处。
雨,冷冰冰的。
他只好带着伞回到了楼上。
这场雨,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温期驱车到家时,段凛让等了很久。
他撑着伞,站在车旁,静静看着温期把车停好。
温期一下车,他便将伞递到温期那边。
温期抓住段凛让的手腕,眉间展露担忧,“哥怎么不进去等我?”
段凛让揽过他的肩,“怕你淋雨了。”
“我没有那么笨啦。”温期放大音量,“我都准备好了伞。”
段凛让说,“我不放心。”
“承认吧,哥就是想我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