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晴空罩上了一层咖色的薄沙,远处有烟雾,赫然地侵吞半边天,一切变得不太正常。
上方传来嗡嗡的声音。梁若景被吓得不轻,随着明昙清的手心离开她的耳廓,双眼参杂的复杂情绪也慢慢缓和。
梁若景往天空看去,两旁的高树挡住了头顶不安的动静,而直觉正在告诉她,前方打仗了。
没有征兆、没有预示、防备。梁若景的第一反应是掉头,现在公路不能走。
“是回西城还是绕路?”梁若景问明昙清的意思。
明昙清目光放在前面:“走小路,我看一下地图。”
在明昙清看手机的这期间,梁若景骑着车掉头走,速度比之前提快了一些。小路绕山坡另一头,远离了公路会稍微安全一些。
爆炸的声音越来越远,不知是改成了枪战还是停了下来。同时梁若景庆幸自己骑的慢,否则便会赶上那场轰炸。
这一路她紧张不安,除了内里的防弹衣,她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谁不怕死呢,没人不怕。
梁若景握着把手出了汗,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淌,她的鬓角湿了,努力维持着镇定目视前方,前面的路很陌生。
“停车。”明昙清声音在她耳边淡淡地响起。
梁若景照做,她刹住摩托车后,心脏还在砰砰跳得厉害。她唇瓣抿紧轻侧首,能感觉到明昙清下了车。
明昙清手里的导航因为信号不稳定已经偏离了路线。
“怎么了?”梁若景松唇问,额头上挂的灰尘被汗水席卷,一张脸风尘仆仆。
明昙清眉心浮现一点褶皱,好似在观察梁若景内心最薄弱的那一块,她拿了一瓶水拧开,递给梁若景说:“喝点水调整呼吸。”
语气平缓又轻淡,温柔淡定全在这瓶水里,明昙清人瞧着冰冰冷冷,平时说话字里行间都是利剑横行。
但会有一份温柔是贴着孩子安慰,在前线奔波淡定从容。不会因繁琐紧张的工作而稳不住心态,从这里便能看出她的职业素养。
“我没事。”梁若景咽下水,眼里还是那股倔强,她属明不认输哭着爬行的那一类。
明昙清说:“这里安全了,休息一会吧。”
其实不乏能听出明昙清尾音上浅浅地叹息,安全这个词,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就像被封在冰层的鲤鱼。
这个形容梁若景觉得很恰当,她随后问:“你喝不喝水?”她们只剩下这一瓶水,这瓶水是明昙清的。
明昙清接过时,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碰上,你不用怕。”
她刚刚是仰着头往嘴里倒的,自然是没有沾到瓶口。
这里是郊外,不远处的村庄有房屋炸毁了,没什么人,能逃走的都逃了,逃不了的继续守着这一堆废墟。
明昙清跟她用一样的方式喝水,半瓶没了。
“看来,我们现在不能走了。”明昙清目光凝聚在炸毁的房屋上,放眼望去一片橙黄在金光下舞动。
梁若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里打过仗,没办法从山上小路走,况且我们还带着摩托车。”
“手机有信号吗?”明昙清摘了头盔,汗水在脖上覆着形成了一片细闪,两点左右正是热得厉害。
梁若景半举着手机,打x的信号格断了所有的希望。
彼时的土路上停了两只不知名的鸟,走了几步腾空跃起又落在了林间的树杈上。
因为战乱影响,土地受到污染,植被上都被一层白灰盖住,风一吹便散的到处都是。
明昙清脱了外套搭在后座上,山体滑坡滚落的大石被深沟挡住了三分之二。
“我带了卫星电话。”梁若景在包里翻找。
明昙清正好也在拿枪,两人的手就这样碰上了,手背都散着冰凉,一层薄汗从毛孔中挥发出来,顺着神经往大脑里面冲,梁若景心如擂鼓,面色跟着尴尬。
她抬眼去看明昙清时,没曾想正好对上了明昙清的眼睛,明昙清仍旧是一副清净寡淡,兴意索然瞧看她一眼,拎过枪靠坐在大石上,整个动作自然且平静。
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又好似那个眼神有特别的蕴意。
特别的蕴意,或许这像天边被金轮灼烧的硝烟。
明昙清正在上子弹,‘咔’一声特别明显,明昙清手里所发的子弹都是有限的。
梁若景朝着她望去,慢慢走近了:“会有危险吗?”
问聪明人,话只需要简洁。
“说不准,非常时期,有备无患。”
是的,非常时期,前方打仗后方是废弃的村庄,谁能说得准,会不会碰上一些遗留的叛军。
“你出战地医院怎么不上子弹?”梁若景诧异。
这行为和明昙清说的有备无患恰好相反。
明昙清看她一眼:“之前有一发留在了枪击里,再说,到西城走大路,带着空枪也够了。”
梁若景到她旁边,后腰也靠上石头,托着卫星电话说:“看不出来挺专业,我不太会默数弹夹的子弹,不是我的强项。”
明昙清打枪时默数弹夹容量留一发在枪击里,这样换弹了以后,保证自己有一发子弹应对突发情况。
从明昙清一枪救下她那时候,她就应该能看出专业。
“那你特训时会什么?枪都不会打。”明昙清冷嘲。
“你听的什么?”梁若景看她,“我说不是强项,不代表我不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