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的。”梁若景已经跟上头打过招呼了。
话罢,明昙清只是轻点了一下头,今夜似乎格外静谧,脚步声在楼道都能泛起回音。
在往楼上走的途中,梁若景问:“你不需要看一下吗?比如在脑子里过一下怎么回答。”
“你会做修改。”明昙清语气很轻的答,声音没有力,看样子很累,说话时尾音略带轻叹。
明昙清的房间在梁若景下一层,刚到楼梯口时,梁若景还能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还有迷彩人影正往楼上来。
她之前其实没看到这些人。四楼靠里的位置,正对上去就是她住的房间。
“你们几个人住?”梁若景打开手机电筒对照门锁。
“两个人。”
门锁咔地接上吱一声的推门声。
“那她还在值班吗?”
‘啪’一声,灯光在梁若景的问话中亮起,屋子不大但只有一张双人床,和她住的上下床有区别。
明昙清一边脱着外套一边回:“她伤没好,不回来。”
梁若景这时才想到,那个从前线回来被她认错人的医生,原来是明昙清的舍友。
梁若景视线移到床榻上:“你们睡一张床?”
这个问话有点突然,也有点不合时宜。怎么问出来的,为什么会问,其实多年以后她自己回想起来,还是没能太懂当下的心态。
“有什么问题吗?”明昙清转头问。
梁若景步子因明昙清的语气而变得缓慢了,随后轻松一笑说:“没什么问题,随口问的。”
明昙清说:“刚来的时候没有多的床位。”
这听着像是一句解释,没有很刻意的解释,但像极了荒原的尽头忽而闪落的一颗陨星。
“我们现在开始吗?”明昙清紧接着问。
梁若景若无其事地摘下相机放桌上:“现在开始,十五分钟。”
日用品都摆放在靠墙的位置,未曾开窗,桌面故而未曾受到风沙侵蚀。
“你紧张吗?”梁若景拖了凳子,凳子脚划着地面刺耳。
明昙清人就坐在她的对面,轻声问:“你是指哪方面?”
梁若景抽出圆珠笔,靠坐在椅背上,为了叠高本子翘了二郎腿。一套姿势做得行云流水。
她一边写标题一边说:“看来你不紧张,我们现在开始吧,明医生。”
“因为是文字形式,所以流程我们就不走,直奔主题,第一个问题,工作环境问题,面对战区的特殊环境和条件,你遇到过哪些挑战?”
梁若景碰到自己的膝盖,因惯性踢到了明昙清的裤腿上,她斜了一下身子:“不好意思。”
明昙清神色淡定,随后说:“有很多。”
“比如呢?具体一点。”梁若景看她。
明昙清淡淡地吐出一口气:“十三号那天,战友受伤,三名重伤患者,一人被砸断了胳膊,另外两名休克。”
明昙清说到这里,没往下说了,神色很是平静。
当然,梁若景听到这里自然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明昙清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将三名患者同时带走的。
但明昙清谁也不能抛弃,即使对方与死神接轨,她也要让对方看见生的希望。
空气似乎被冷风凝聚,这个话题很沉重,重到连梁若景的呼吸都不敢重落。
“救过来了吗?”梁若景将明昙清的话记在本子上。
“没有。”明昙清回这两个字的时候平静了一些。
梁若景有似无地落下一口气:“好,那下一个问题。有没有一位患者或事件深深地影响了你?”
明昙清看她,一个很正经的问题,但明昙清给她的感觉是这个问题另有答案。
正说到这儿还没回答,突然,有序的脚步声在走廊内传来,紧接着便是隔壁的敲门声。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门外,视线碰撞在大门上时,门被砸响了。
明昙清开门时,梁若景收好了笔记本站在她身后,来者是军队的人,后面的士兵端着枪,眼神冰冷彻骨,那身军装让人不寒而栗。
对方先是跟明昙清说了什么,明昙清这时将脖子内挂着的牌子拿出来交给对方。
明昙清侧首道:“例行检查的。”
梁若景懂了意思,她一直将东西放在身上,避免出现上一次的情况,她递交出东西后眉目都是慌张。
她没有明昙清顺利,因为对方的注意力在她证件上多停留了五秒,这个过程像是煎熬,让她手心出了汗。
“JingHuajournalist?”(京华记者?)
军官眉毛往中间微蹙。
梁若景放慢呼吸点头,回道:“IamaJingHuahotographer。”(我是一名京华战地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