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没有理会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抱着骨灰盒,像一个凯旋归来的将军,在屋里来回打量,寻找一个合适安置的地方。
柜子上、衣柜里、床底下…
这些都被她排除了。
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家里那张破旧的条桌上面,以前是用来供奉香火上香的地方,这些年为了“破除四旧”、打击“封建迷信”,已经很久没放过香炉这些了。
“就放这儿!”
贾张氏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直接拍板做主:“让东旭天天看着这个家!看着他的老婆还有他的儿子闺女!”
秦淮茹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把骨灰盒供在堂屋的正中央,每天抬头就能看见…
这实在太瘆人了。
她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婆婆在拿捏她,放着好好的公墓不去放,偏偏要带回家,还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分明是要她好看!
秦淮茹忍不住小声的劝道:“妈…放…放这儿是不是不太好啊?孩子们还小,天天看着怕…”
“怕什么怕?!我看是你怕吧?”
贾张氏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转过身,三角眼恶狠狠地盯着秦淮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的脸上:
“那是我儿子!是棒梗和小当的亲爹!放在自己家里,天天供着,有什么好怕的?我看是你心里有鬼!你是不是巴不得东旭早点死,好让你…”
“妈!”
秦淮茹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这年头鬼神的因果报应还是比较深入人心的,她声音颤抖着,打断了贾张氏即将出口的更加恶毒的话,
“您怎么能这么说!东旭是我男人,是孩子的爸,他没了,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我…我只是觉得,让孩子天天对着这个,心里害怕,晚上该做噩梦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带着一种被冤枉到极点的委屈。
可惜啊,这种手段可以对付那些臭男人们,面对一个比她资格还老的寡妇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你才刚刚成为一个寡妇,人家可是二十来年了,什么不清楚?
“害怕?噩梦?”
贾张氏搬了凳子直接坐在秦淮茹面前,也不管棒梗和小当还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直接撕破了虚伪的客套,声音更像是来自深渊的梦魇:
“我告诉你秦淮茹,这才哪儿到哪儿?真正的噩梦还在后头呢!你以为当寡妇是那么容易的?我守了二十多年的寡,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白眼没受过,什么脏心烂肺的心思没见过?”
她伸出了胖乎乎的手指,径直戳到了秦淮茹的脑门上,可惜不是干枯的,不然会更有威慑力,
“你现在怕孩子们做噩梦?我告诉你什么才是噩梦!等过段时间,家里揭不开锅,孩子们饿得嗷嗷哭的时候,那才叫噩梦!”
“等院里那些不三不四的光棍汉,瞅着你眼神不对劲的时候,那才叫噩梦!”
“等街坊四邻在你背后指指点点,说你这个骚哄哄的小寡妇耐不住寂寞的时候,那才叫真真切切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