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白天,林晓晓都处在一种高度紧张和神游天外的状态。
她的画板直播依旧在进行,但内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天气不错。】(云朵画得歪歪扭扭)
【午餐……嗯,好吃。】(盘子旁边画了个小小的、表情呆滞的脸)
周姨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但只是默默地看着,没有多问。
林晓晓无数次想掏出手机搜索“严重失眠症的治疗方法”、“如何让一个冰山总裁快入睡”,又或者“签订不平等协议后如何自救”,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有一种直觉,顾言深的失眠,绝非普通的神经衰弱,那必然与三年前的创伤、与他选择沉默的原因紧密相连。普通的安神茶、助眠音乐,恐怕都只是隔靴搔痒。
时间在焦虑和猜测中,一点点爬向了晚上十点。
当别墅里的古董挂钟沉闷地敲响十下时,林晓晓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午夜的丧钟。
她磨磨蹭蹭地洗了澡,换上了一套保守得不能再保守的长袖长裤睡衣,头吹得半干,抱着自己的枕头和那个猫咪笔记本,视死如归地站在了主卧室门口。
门缝底下,依旧透出微弱的光。
他还没睡——或者说,他依然无法入睡。
林晓晓做了几次深呼吸,才鼓起勇气,轻轻推开了门。
顾言深已经靠在床头,穿着深色的丝质睡衣,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原文书,床头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听到开门声,他并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仿佛她的到来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林晓晓僵在门口,进退两难。
是按协议,直接走过去?还是……打个招呼?
她犹豫着,拿起笔记本,唰唰写下一行字,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将本子举到他视线能及的范围内。
【我来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顾言深的目光终于从书页上抬起,掠过笔记本,最后落在她紧张得几乎同手同脚的身上。
他的视线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新到货的、功能未知的工具。
几秒后,他合上书,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朝床尾沙的位置,抬了抬下巴。
意思很明显:过去,坐着。
林晓晓如蒙大赦,赶紧抱着自己的枕头,小跑到那张单人沙边,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双手叠放,努力扮演一个安静、合格、不碍眼的“辅助治疗师”。
顾言深重新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有他偶尔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林晓晓紧绷着神经,坐得笔直,一动不敢动。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好盯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心里疯狂吐槽:
“这就开始了?‘保持安静陪伴’?这算哪门子治疗?陪读吗?”
“他看的什么书?好像是什么经济学原理?天啊,看这个能助眠?只会更精神吧!”
“我要这样坐一晚上?腿会麻的……”
“他到底睡不睡啊?不会真要坐到早上六点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林晓晓从一开始的正襟危坐,慢慢变成了偷偷倚着沙靠背,再到后来,眼皮开始打架。
不能睡!她是来治疗失眠的,不是来自己睡觉的!
她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迫自己清醒。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床上的人。
顾言深依旧维持着看书的姿势,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愈立体冷峻。但林晓晓敏锐地注意到,他翻动书页的间隔越来越长,拿着书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着白。
他在硬撑。或者说,他根本无法沉浸到阅读中去,书本只是他抵御失眠和……或许还有她这个“干扰项”的工具。
就在这时,顾言深忽然放下了书,抬手捏了捏眉心,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烦躁。
他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林晓晓。
林晓晓一个激灵,瞬间坐直,睡意全无。来了!要开始“指定治疗方式”了吗?
她紧张地看着他,等待指令。
顾言深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落在地她膝盖上的笔记本上。
他朝她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