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青玄门外门长老玄云子的“拜访”,在熊猫大佬无意间释放的一丝古老气息震慑下,气氛变得微妙起来。玄云子表面不再咄咄逼人,但探究之心更甚。他心念电转,既然强探根脚易生冲突,不若以“论道”之名,在道理上压服对方,既可摸清其底蕴,又能彰显青玄门之威。
“凌宗主,”玄云子轻抚长须,神色恢复淡然,微笑道,“贵宗弟子皆非凡俗,可见道统必有独到之处。今日天朗气清,你我两宗相逢即是有缘,不若坐而论道,切磋道法真谛,相互印证,亦是一桩雅事,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他此言一出,看似客气,实则将星火宗抬到了与青玄门“论道”的平等位置,若星火宗不敢应战或应对失措,便等于自认不如,先前营造的神秘感将荡然无存。
凌清月心知此乃阳谋,避无可避。她神色平静,颔道:“玄云长老有此雅兴,晚辈自当奉陪。只是我宗初创,道法粗陋,恐难入长老法眼,权当请益学习。”
“哈哈,凌宗主过谦了。”玄云子眼中闪过一丝得色,示意身后一名面容儒雅、目光锐利的金丹初期修士,“这位是老夫师侄,玉衡子,于道经颇有研习,便由他先与贵宗高足切磋一二,如何?”
玉衡子踏步上前,拱手一礼,气度雍容,开口却直指核心:“道法自然,贵乎纯一。闻贵宗修行,似兼采百家,不拘一格。然《南华经》有云:‘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杂而不纯,博而不精,岂非舍本逐末,偏离大道之基?敢问贵宗,何以解此惑?”此问刁钻,暗指星火宗路子太杂,非正统大道。
星火宗众人神色一凝。古尘折扇轻摇,正欲开口,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却先响起了。
“这……这位前辈,”方小寒被众人目光注视,小脸微红,下意识地往凌清月身边缩了缩,但想起师姐平日教导,鼓起勇气,细声细气地道,“《道德经》亦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万物皆由道生,本自同源。混沌……混沌未分时,亦无纯杂之别。我……我们学习万物,是……是为了理解道在万物中的显现,最后……最后还是要回归道之本源。就像……就像溪流汇入大海,虽路径不同,终归一处。这……这不算偏离吧?”她言语稚嫩,却引经据典,直指“道通为一”的根本,将玉衡子“纯杂之辨”巧妙化解。
玉衡子微微一怔,没料到这看似怯懦的小丫头竟有如此见解,且其说话时,周身似有若无地流转着一丝和谐道韵,让人心生认同。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小姑娘所言亦有理。然修行之路,需脚踏实地。贵宗弟子修为参差,功法迥异,如何确保道统传承有序,不至误入歧途?”
这次,李巧儿眼睛一亮,忍不住插话,语飞快:“前辈!道统传承为什么一定要一模一样呢?天地万物都在变化,阵法要推陈出新,炼丹也能另辟蹊径!就像炼器,材料不同,火候各异,才能打造出不同的神兵!只要核心的‘道理’——比如对灵气的认知、对法则的探索是相通的,不同的路径说不定能碰撞出新的火花呢!这叫……叫‘大道同归,万法竞流’!”她思路清奇,将道统比作炼器、阵法,强调创新与多样性。
玉衡子被这“万法竞流”说得一愣,皱眉道:“小姑娘想法虽奇,然则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无统一法度,岂非沦为散修杂学,难成大器?”
“前辈此言差矣。”古尘终于开口,折扇轻合,面带微笑,从容不迫,“《易》有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规矩乃前人经验所凝,然时移世易,若一味墨守成规,反成桎梏。我星火宗秉持‘星火’之志,在于探索与革新。兼容并蓄,正为取长补短,印证大道。譬如凡人耕种,因地制宜,方能丰收。修行亦然,因材施教,或许更能掘个体潜能,贴近大道本源。此非散漫,实为‘活水’,方能源远流长。”他引经据典,比喻精当,将星火宗的“杂”提升至“通变求新”的高度。
玉衡子连番受挫,面色有些难看,沉声道:“纵然有理,然修行界实力为尊。奇巧淫技,终非正道。唯有精纯法力,提升境界,方是坦途!”
“前辈,何为‘正道’?何为‘奇技’?”叶小凡突然冷冷开口,他抱剑而立,眼神如冰,“剑道至简,唯快不破,唯锐不挡。法力修为是基础,然对力量的掌控、时机的把握、乃至意志的锤炼,同样至关重要。我宗弟子各有所长,正是在各自领域追求极致。力量无分正奇,用之正则正。若囿于门户之见,坐井观天,才是真正偏离了追求力量本质的‘正道’。”他话语不多,却字字铿锵,带着剑修独有的锐利与直接,将论题引向“力量本质”。
石坚也瓮声瓮气地接话:“俺觉得叶师兄说得对!管他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啊不是,是管他啥方法,能变强、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就是好道!”话虽粗俗,道理却简单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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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子被几人连番辩驳,尤其叶小凡和石坚的话更是直指核心,一时语塞,脸色阵红阵白。他本欲以道理压人,没想到对方不仅不怯场,反而各有见解,角度刁钻,尤其那个小丫头和那个研究狂的女子,思路完全不合常理,却又能自圆其说。
玄云子见状,心中暗惊。这星火宗弟子,不仅天赋异禀,心思之敏捷、见解之独特,更是远同龄人!尤其是他们那种不受传统框架束缚、勇于质疑和探索的精神,隐隐让他感到一丝不安。他哈哈一笑,打断尴尬:“好了,玉衡,论道之意在于切磋印证,非争高下。星火宗诸位小友见解独到,令人耳目一新,不愧是后起之秀!今日论道,获益良多。”
他深深看了凌清月一眼,意味不明地道:“凌宗主,贵宗弟子,皆非池中之物啊。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东域水深,还望贵宗……好自为之。”话语中,警告之意已然明显。
凌清月神色不变,淡然一礼:“多谢长老提点。星火宗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不主动惹事,亦不怕事。”
玄云子目光闪烁,最终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此番“论道”,青玄门非但没占到便宜,反而让星火宗七位弟子的风采与潜力展露无遗。他知道,关于星火宗的情报,必须立刻上报宗门。这个突然崛起的宗门,其威胁程度,恐怕需要重新评估了。
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论道,以星火宗的“舌战群儒”告终,却也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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