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回答在寂静的母树脚下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大长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好。”他沉声道,手中的虬结木杖重重一顿地面,“青栀,助我引导族人,将净化阵法转为‘生命共鸣’之阵,连接母树核心与这位小友。”
“是,大长老!”青栀立刻应声,翠绿的眼眸中光芒流转,她双手结印,口中吟唱起空灵而古老的调子。周围那些疲惫的长老们闻言,精神皆是一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变换手印,调整自身能量的输出频率。
地面上那巨大的光阵法纹路开始生变化,原本旨在向外净化驱逐的纹路,缓缓向内收拢、重组,变得更加繁复精密,光芒也由翠绿转为一种更加深邃、接近母树本源的翡翠之色。阵法的中心,不再仅仅是泉眼,更将沈知意和她手中的寂灭碎片笼罩在内。
一股磅礴浩瀚、却又温和包容的生命气息,开始从翡翠母树的根系深处被引导出来,如同温暖的洪流,缓缓注入重组后的阵法之中。整个山谷的生机仿佛都随之律动,光晕流转,草木轻摇。
“孩子,放松心神,引导这股生命精气,注入你手中的‘寂灭碎片’。”大长老的声音直接在沈知意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记住,你并非主宰,而是桥梁。引导,而非控制。让生命唤醒沉寂,让寂灭精准净化。”
沈知意依言闭上双眼,努力摒弃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微弱的印玺气息,并以此为引,尝试去接触、引导那涌入阵法的磅礴生命洪流。
这过程极其艰难。那生命洪流太过浩瀚,她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倾覆。银锁的裂痕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浸湿了鬓。
顾云深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不敢出丝毫声响,生怕惊扰了她。
就在这时,她胸前的银锁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遍布的裂痕中,竟然也逸散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她血脉同源的气息。这气息如同最灵巧的舵手,悄然融入她的引导之中,让她对那生命洪流的掌控,陡然增强了一丝!
是了,心锁不仅是枷锁,也曾是守护她生命本源的容器,与生命之力有着天然的亲和!
借着这一丝增强的掌控力,沈知意小心翼翼地将一股精纯的生命精气,引导向手中那枚黯淡的黑色碎片。
起初,碎片毫无反应,如同死物。
但随着生命精气的持续注入,碎片表面那些细微的、古老的纹路,开始极其缓慢地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灰白色光芒。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终结万物的气息,开始如同沉睡的凶兽般,逐渐苏醒。
这气息与周围磅礴的生命洪流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甚至产生了强烈的排斥。阵法光芒剧烈闪烁,维持阵法的长老们脸色更加苍白,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稳住!”大长老低喝一声,木杖顶端绽放出柔和却坚定的光芒,强行稳定着阵法的平衡。
沈知意处在两股力量交锋的中心点,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都要被撕裂。一边是温暖磅礴、滋养万物的生机,一边是冰冷死寂、终结一切的虚无。她必须在这极端对立的两者之间,维持着那脆弱的平衡,并引导苏醒的“寂灭”之力,指向目标——泉眼中的“蚀刻”之源。
她咬紧牙关,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凭借顽强的意志和银锁那丝微妙的联系,艰难地调整着引导的方向。那缕苏醒的灰白色寂灭之力,如同被她握在手中的无形利刃,颤巍巍地、一点点地探向翻涌着黑气的泉眼。
当灰白之力触碰到那浓郁的黑气时——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只有一种更为诡异的“消融”。
如同沸汤泼雪,那顽固的、连生命之光都难以驱散的黑气,在接触到寂灭之力的瞬间,竟无声无息地开始瓦解、消散,还原为最本源的虚无!而与之纠缠的生命泉水,却并未受到丝毫影响,反而因为黑暗的消退,重新焕出清澈的光泽!
有效!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木灵族人,眼中都爆出惊喜的光芒。
然而,沈知意的处境却更加危险。寂灭之力在净化黑暗的同时,其本身那终结万物的特性,也开始反过来侵蚀她的心神和引导它的生命通道。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世界生灭、万物归墟的恐怖幻象。银锁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度开始蔓延、加深!
“不好!寂灭之力开始反噬了!”大长老脸色剧变。
顾云深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量阻挡在阵法之外,是青栀出手阻拦。“顾公子,不可!此刻闯入,阵法失衡,沈姑娘立时便有性命之危!”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感应到了寂灭之力的威胁,泉眼深处那“蚀刻”的源头似乎被彻底激怒!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带着疯狂与怨毒意志的黑暗能量,如同黑色的喷泉般猛地从泉眼底部爆出来,不仅冲击着寂灭之力,更分出一股,如同毒蛇般沿着生命精气的通道,反向噬向沈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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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交困!
沈知意本就濒临极限,此刻遭到黑暗能量的突袭和寂灭之力的反噬,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手中的寂灭碎片脱手飞出,灰白光芒瞬间黯淡。引导的生命通道也随之崩溃,磅礴的生命精气失去控制,在阵法内剧烈震荡!
“知意!”顾云深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去。
眼看净化失败,沈知意性命危在旦夕,那失控的黑暗能量即将吞噬她脆弱的身体——
千钧一之际,那枚脱手飞出的寂灭碎片,在失去沈知意引导后,并未坠落,而是仿佛受到某种吸引,化作一道微弱的灰光,径直射向了沈知意胸前那裂纹遍布的银锁!
“铿——!”
一声轻微却直抵灵魂的脆响。
寂灭碎片竟然直接嵌入了银锁最大的一道裂痕之中!灰白色的寂灭之力与银锁本身残存的守护之力、以及沈知意自身的生命本源,以一种谁也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融合在了一起!
一股奇异的波动以沈知意为中心扩散开来。那反噬的寂灭之力和噬来的黑暗能量,在触碰到这层融合后的奇异力场时,竟如同泥牛入海,被暂时隔绝、缓冲在外!
沈知意倒下的身躯被这股力量托住,悬浮在阵法中心,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她胸前的银锁,裂纹依旧,但中心却多了一枚嵌入的黑色碎片,灰白与银光交织,散出一种既不属生机、也不属死寂的诡异平衡感。
整个山谷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净化,是成功还是失败?
沈知意,是生是死?
那嵌入银锁的寂灭碎片,又会带来怎样的未知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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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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