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言承业碰壁之后,言家大宅内的气氛变得愈微妙。原本就对言蓁蓁掌家心存疑虑的一些旁系族人,在言承业有意无意的煽动下,也开始流露出不满的情绪。虽未明着难,但各种闲言碎语和阳奉阴违的小动作却渐渐多了起来。
言蓁蓁心知肚明,这是沈墨的攻心之计,意在让她疲于应付内部纷争,无暇他顾。她并未被这些琐事牵绊过多精力,医馆事务照常处理,对言喻的守护也未有丝毫松懈,大部分时间仍专注于与续命锁的沟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清晨,言蓁蓁刚起身,便听到外间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声和争执声。她披衣走出,只见言喻的奶娘红着眼圈,旁边站着脸色铁青的五叔公言承泽,他手中还拽着一个鼻青脸肿、神情倔强的少年,正是其独子言明。
“太奶奶,您可要为我们明哥儿做主啊!”言承泽一见言蓁蓁,便放开儿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这孽障在外惹是生非,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如今人家放出话来,三日之内若拿不出五千两银子赔罪,便要、便要告上官府,让他抵命啊!”
五千两!这几乎相当于言家医馆大半年的纯利!周围伺候的下人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言明梗着脖子,不服气道:“爹!分明是那姓赵的欺人太甚!他调戏良家女子,我看不过眼才出手的!凭什么让我们赔钱!”
“你闭嘴!还嫌惹的祸不够大吗?”言承泽回头厉声斥责,又转向言蓁蓁,磕头道:“太奶奶,我知道这孽障有错,可他就这么一根独苗,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公中……公中能否先挪借一些,救救急?待我日后一定想办法补上!”
言蓁蓁看着跪在地上的言承泽,又看了看一脸愤懑的言明,心中雪亮。这分明是沈墨利用言明打伤人之事做文章,逼迫五房向她施压,索要公中钱财。若她给了,便是开了先例,日后三房以及其他有困难的族人都会效仿,公账必然亏空;若她不给,便会落得个见死不救、苛待族人的名声,内部离心离德。
好一招毒计!
她沉吟片刻,并未立刻回答给或不给,而是走到言明面前,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势,又伸手搭了一下他的脉搏。
“明哥儿,你受伤不轻,除了皮外伤,内腑也有些震荡。”言蓁蓁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先去上药,好生休息。至于打伤人之事,你将前因后果,细细说与我听,不得有半分隐瞒。”
言明没想到太奶奶先关心的是他的伤势,愣了一下,看着言蓁蓁清澈而沉静的目光,心中的委屈和愤懑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便将那日在州府如何见到赵姓纨绔调戏卖唱女,如何劝阻不成反被辱骂,最终如何动手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言蓁蓁静静听着,心中已有计较。她转身对言承泽道:“五叔公先请起。明哥儿见义勇为,初衷是好的,只是行事过于冲动。此事关乎言家子嗣安危和家族声誉,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言承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却听言蓁蓁继续道:“但公中款项,皆有定数,关乎全族生计,不可轻易挪用。这样,赔罪银两之事,我来想办法。忠伯。”
“老奴在。”言忠应声。
“你持我的名帖,亲自去一趟州府,见一见通判周大人。将明哥儿之事如实相告,并附上医馆出具的验伤单据,说明明哥儿亦受伤不轻。那赵家子弟当街调戏民女,众目睽睽,并非无证可查。请周大人秉公处理,从中斡旋。该赔的汤药费,我们一分不会少,但若想借此讹诈,我言家也绝非软柿子。”
言忠眼中精光一闪,躬身道:“老奴明白,这就去办!”他深知,太奶奶这是要借官府的力,反将对方一军。通判周大人与已故的老太爷言柏有些交情,平日里对言家也颇为照拂,此事由他出面,那赵家想必不敢太过分。
言承泽没想到言蓁蓁会动用官面上的人脉,而且处理得如此有理有据,既保全了他儿子的性命前途,又守住了公中的钱财,一时间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连连道:“多谢太奶奶!多谢太奶奶!”
处理完五房的事,言蓁蓁回到书房,刚坐下没多久,便觉得一阵心悸,颈间的续命锁突然变得滚烫!
她下意识地握住锁身,眼前猛地一花!
不再是之前那片混沌虚空,这一次,她仿佛置身于一个真实的空间——似乎是一间女子的闺房,陈设古朴雅致,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
一个身着素白衣衫、背影与她极为相似的女子,背对着她,伏在案前,剧烈地咳嗽着,殷红的血迹染红了面前的绢帕。女子手中,紧紧握着一枚与她颈间一模一样的续命锁。
忽然,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丫鬟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说我们言家勾结妖道,以邪术蛊惑人心,要、要抄家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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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猛地回头,露出一张与言蓁蓁有七八分相似,却更加苍白羸弱的面容。她眼中没有惊慌,只有一片死寂的悲凉和一丝决绝。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她喃喃道,低头看着手中的续命锁,指尖用力到白,“祖训……青岚……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言蓁蓁猛地回过神,现自己仍坐在书房中,手心却已布满冷汗,心脏砰砰直跳。
那个女子是谁?是言家的某位先祖吗?官兵抄家……勾结妖道……那场景如此真实,仿佛就生在昨天。
续命锁为何会让她看到这些?是警示?还是预示?
她隐隐感觉到,沈墨背后的势力,与画面中那些抄家的官兵,似乎有着某种联系。而“勾结妖道”的罪名,是否也暗指了白云观玄尘道长的相助?
历史的轮回,难道要再次重演?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言忠去而复返,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
“太奶奶,刚接到消息,州府的通判周大人……三日前因‘贪墨渎职’之嫌,被巡抚衙门停职查办了!”
言蓁蓁心中一沉!周大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绝非巧合!这无疑是沈墨背后势力对她反击的回应,也是在斩断她在官面上的潜在援助!
与此同时,一名护院急匆匆跑来禀报:“太奶奶,镇外来了几辆马车,看规制不像寻常人家,直接往……往悦来居去了!还有,三房老爷刚刚也悄悄从后门出去了,方向也是悦来居!”
内忧未平,外患已至!沈墨的援兵,到了!而三叔公言承业,果然按捺不住,选择了与虎谋皮!
言蓁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摸了摸颈间依旧温热的续命锁,先祖那决绝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
绝不能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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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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