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码头,夜色如墨,海风的咸腥气扑面而来。
沈晏清立在船舷边,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刚刚处理完一批紧要货物,眉宇间带着连日奔波留下的淡淡倦色,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周铭垂立在他身后,低声汇报着北平传来的消息。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码头的宁静。一匹快马疯了一般冲过栈桥,马上的人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踉跄着扑到沈晏清面前,是留守棠苑的护院,吴勇
“少爷!出事了!”吴勇脸色惨白,声音因恐惧和疾驰而嘶哑变形,“林夫人……夫人她……被老夫人的人带走了!就在五日前!”
沈晏清周身的气息瞬间冻结,码头上喧嚣的风声、海浪声仿佛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吴勇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像是骤然掀起了吞噬一切的海啸。
“说清楚。”三个字,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吴勇冷汗涔涔,强忍着战栗,将当晚赵嬷嬷带人闯入棠苑,强行灌药带走林姝,只留下云珠和孩子的经过快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老夫人的行动应该是有预谋的,极其迅隐秘,等我们现异常时,夫人已被送走……方向,似乎是往南边去了。只在夫人书房角落,现了这个……”
吴勇颤抖着双手,递上一张被揉得皱巴巴、有些破损的纸。
沈晏清接过,展开。
上面只有一个字,笔锋歪斜却依旧能辨认出的字。
素!
素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带着挣扎的痕迹,仿佛执笔之人被强行拖走时留下的最后印记。
沈晏清死死盯着那个字,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那张薄薄的纸在他手中被捏的更皱了
“素心”……这是她在他面前,坦承过的笔名。是她在那西山别院里,被他逼问出的才华,是她曾试图用来与他博弈的筹码,也是她在那绝望关头,唯一能想到的、指向她真实身份的标记!
她是在用这个字告诉他,是她!是林姝!她被带走了!
五天!整整五天!
他想象着她被强行灌下迷药时的无助,想象着她在一无所知的旅途中所受的苦楚,想象着她此刻可能身处何方、遭遇着什么……一股从未有过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恐慌和暴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轰然炸开!
“周铭!”沈晏清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如同困兽的咆哮。
“少爷!”周铭立刻上前,脸色同样凝重。
“备船!不,备车!立刻回北平!”沈晏清猛地将那张纸攥紧在手心,仿佛要将其捏碎,又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给我查!我要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猩红,那是一种领地被人侵犯、所有物被人夺走的极致暴怒,更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即将失去某种至关重要之物的恐惧。
“通知我们在南边所有的人手,全部出动!封锁所有水路要道!查所有近期从北平南下的、可疑的车马和船只!尤其是与沈家、与老夫人有关联的!”
“是!”周铭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沈晏清站在原地,海风吹起他额前的碎,露出那双布满血丝、戾气横生的眼睛。他望着南方沉沉的夜幕,仿佛要穿透这千山万水,看到那个胆敢动他女人的人。
“传我的话回府,”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味,“告诉老夫人,若林姝少了一根头,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