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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温茗正立于寝殿床榻旁的等身铜镜,背对着外。
镜中,他双眉微蹙,面上心思重重。他的手里正拿着的换下朝服,去取麻素袍,不知想到什么,手悬于半空。
长栖走进来便看到这幅场景,微挑眉,站定在五步之外的屏风之旁。
“殿下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温茗一惊,连忙回头,“中尉公?”
他刚才正在脑中想着他。
长栖未应话,倒是颇为意味深长的打量他的穿着。
温茗低头一看,发觉自己正穿着中衣,脸颊稍红,立即去取下衣架上外裳。
但一只手比他去的更快。
只见那只属于长栖的手指骨纤长、指尖修剪得极为干净,五根指微微分开正按扣住自己的手腕。
温茗用力挣脱了下,却纹丝未动。
“殿下就这般穿着吧。好看。”长栖嘴角勾起笑,近乎调戏般说。
“放肆!”温茗双眸羞恼,抬起另一只手就要去推。
长栖立即快而稳的退后一步,将手顺势松开,站定。“殿下可真的过河拆桥一把好手。”
温茗理也未理他,匆匆背过去穿好衣裳。
长栖耸了耸肩无声一笑,不再逾矩,转身走向侧厅去。
待温茗回身时,只见到他离去的衣角。
温茗恼意他倒不客气,抬步前再次确认穿戴整齐后,才跟上去。
那边长栖进了厅正中,直奔黑漆银饰食案旁,见着月牙凳便撩袍坐下。
“你……”
长栖抬眸,见温茗脸有不愉,扬了扬眉,“奴婢坐不得?”
温茗欲点头,但想到什么蹙了蹙眉,忍下来没言语。
长栖神情似笑非笑,转身便叫人进来。
立时,几个太监鱼贯而入。前三个端这精美的食餐一一摆放,左羹右脍,份例比皇帝还多两道;后三个每人端来一个錾刻缠枝纹的鎏金铜火盆,上面正烧着红罗炭,彼时一放近,周围的温度立即升了许多。
“奴婢用惯了这些,殿下不会怪罪吧?”
——真是虚伪至极的话。
温茗敛住神色,端坐于他面前,淡声道:“中尉公对孤有恩,孤怎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
只是他话这般说,他却没将视线落在这些佳肴之上,而是看向太监们的动作,似乎是见不得这些逾矩的席面。
长栖见此暗笑不已,好正经的太子。
太监们放完后,立刻退下。
温茗本是无意,却忽然发现其中一个人的样貌似有熟悉,依稀记得他在东宫的勤政殿当值。
……他竟是昌琦的人?
长栖瞥了一眼,随口说:“他叫多福,还得多亏殿下当时救下他一条狗命呢。”
温茗闻言看向他,长栖不介意解释,讲道三年前多福办事不力,被当时还是原身的他带走捂嘴沉河,恰巧原身当时受罚力气少了些让他在河里醒来呼喊救命,太子那时路过便让守卫队捞了起来。
“殿下不记得了?”
温茗摇摇头。
长栖哦了一声,继续说:“所以多福为了报答殿下救命之恩,答应为奴婢监视殿下。”
温茗:“……”
转折来得猝不及防。
温茗震惊于他的坦白,但这因果关系似乎不对:“这是何道理?”
长栖望向他:“殿下不知吗?在这宫里,救命不算难,活命才是最难的。”
温茗一时沉默下来。
“不过殿下仁善,悯婢仆犹怜折翼之禽,恤黎元若护初萌之草,还是当世称赞的。”长栖宽慰的说。
温茗无言地看向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想问这句话哪儿抄来的,有点太假了。
但紧接着他立马止住这个念头。语气生硬问起关心之事:“中尉公之前,咳,在朝堂所言为真?”
长栖有料到他会问,换了副神情,“自然为真。”
温茗目光锁定他:“工部可有章程?”
长栖道:“明日。”